他看向嬴政,嬴政卻好似沒有聽見一般,靜靜看著一旁。
昌平君一咬牙,“哼,八百-->>門客不是趙將軍一合之敵,已證不世之鋒,軍功自然為真,不需要再試鋒了。”
“哦?”趙誠笑道,”丞相說試鋒就試鋒,說不試就不試,這軍功真假,原是丞相一而決?”
“若是如此,我大秦銳士在前線拼命殺敵,卻都要看丞相的臉色才能獲取軍功。假以時日,我大秦軍功貴爵,怕不是都要姓楚?”
此誅心之響于百官之前,有如石破天驚,一時之間,群臣震撼,莫不噤。
“你……”昌平君臉色一青,這人怎么不依不饒?
這話是能說的嗎?
他驚惶的看向嬴政。
卻發現嬴政此時饒有興趣地看著趙誠。
此時的嬴政,好似看到了年幼時的趙誠在庭院之中,叉腰舌戰群婦!
又好似看到了趙誠獨戰群童,被那孩子父親呵斥之后,提刀夜入其家,以刀抵著喉嚨逼其認錯。
他知道,這孩子今日并非是恃功而驕。
他是一向如此鋒芒畢露,仇不過夜……
不過再殺相府一部甲士就不必了,相府的甲士,那也是大秦的好兒郎,不能死在自家重鋒之下。
不過昌平君此舉,確實是把手伸的太長了,只死八百門客,不足以懲罰。
于是嬴政開口道,“好了,不必再以相府屬地私兵試鋒,都是我大秦兒郎,可以死于戰場,不可死于殿前。”
“不過,相國此舉確實不妥。”
“趙誠乃吾大秦之重鋒,于戰場之上以命搏出戰功赫赫,凱旋回師之際,卻要受到質疑,難免讓將士們寒心。”
“若是此舉成為常態,日后將士們用命拼殺,難道都要由丞相試之才能獲取軍功?”
“相國也該給趙誠,給將士們一個交代。”
昌平君嘆息行禮,“臣……”
嬴政輕描淡寫地道,“這樣吧,寡人來定,昌平君封地剩余糧賦上繳中央,由秦軍屯田都尉直接征收,輕點后賜予趙誠一部,以彰奇勛。”
昌平君渾身一震,嬴政卻還沒說完。
“屬地私兵劃出一半,常卒歸入郡兵,銳士歸屬趙誠麾下。”
昌平君瞪大了眼睛。
不是,這借題發揮未免太明顯了吧大王!
這兩刀也太狠了!
但他卻無法反駁一句。
此事本就不妥,若是殺了趙誠還好,強行證軍功為假,還去了軍方一個驕陽新貴!
但沒殺掉,就是他不妥。
再加上被趙誠抓住了尾巴,于百官面前,架在火上誅心,事態的嚴重性一瞬間上升好幾個檔次。
嬴政借此削弱他的勢力,時機力度都是恰到好處,他根本無從反抗。
實際上,這已經不是嬴政臺宮設有東皇太一殿,每逢軍政大事必以楚地龜卜、活人血祭決疑,形成巫權干預王權的傳統。
而到了如今這個時期,楚系外戚依然以豢養門客,施太一祭儀等巫祝陰陽之術來維系影響力。
他們這些人,也是多年后焚書坑儒的主要針對對象。
焚書坑儒可以說是斷了楚系外戚影響力的根,是削楚三部曲的最后一部。
焚燒典籍,焚的大多是以《楚辭》《太一祝辭》等涉及東皇太一信仰的典籍,使楚系方士失去理論依據。
坑殺方士之中,大半都是楚地方士,一些人更是昌平君的門客,是最擅長太一祭儀的巫祝方士。
如主持祭祀的楚巫領袖,南郢巫長屈景,以此斷其傳承脈絡。
當然,焚書坑儒這等從信仰根本上滅根楚系影響力的事情,現在還不到時候。
但昌平君主動送上來,嬴政也樂得見到趙誠幫他砍了。
而后趙誠更是送上神助攻,把昌平君架了起來。
他再不下刀,那可是白搭了趙誠送上來的良機!
于是咔咔兩刀下去。
狠狠砍了楚系經濟和軍事力量。
此時心中那是說不出的舒爽,看向趙誠的眼神,那也是透著陣陣滿意。
“此事就這樣定了,試鋒也試完了,既然軍功為真,那就論功封爵!”
昌平君面如死灰,賠了夫人又折兵,心都在滴血,卻只能應是。
眼睜睜的看著趙誠意氣風發的去論功封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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