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決定要同鄭氏說此事,他便不耽擱,回東宮之后就叫人去嘉榮堂傳了話。
得知太子要來用午膳,嘉榮堂的小太監樂呵呵地讓人把消息層層往正房遞。
于是不消半刻鐘。
整個嘉榮堂的人都知道了太子晌午要過來,一時間傳話的聲音都比平時大了。
鄭明芷歪在暖閣的炕上看賬冊,打發了來報消息的小宮女,她連嗤兩聲。
端的是瞧她不起,一副他最清高的做派,到頭來還不是要往她這邊跑?
有本事別來啊。
鄭明芷撇著嘴,暗暗嘲諷。
不過心里還是滿意的。
不論如何她是太子妃,那男人能來對外她也顯得體面,他也該給她體面。
就是……
鄭明芷想到了檻兒的肚子。
倒沒打什么歪主意。
而是她想起自己自打被太子撞破那樁事,就沒再叫人幫她在那事上紓解了。
鄭明芷知曉男女情事。
自然清楚男子要如何讓女子有孕。
曹良媛和秦昭訓沒懷上就不說,金承徽死了不必說,就說宋檻兒那小蹄子。
也不知在榻上怎么浪才能勾得太子讓她揣上崽兒,話說那男人真的行嗎?
鄭明芷仍持懷疑態度,還是覺得沒道理別人都沒懷上就那小蹄子懷上了。
莫不是兩人合謀了什么吧?
譬如宋檻兒懷的并非皇孫,而是哪個侍衛的孽種,事情是太子策劃的!
念頭至此,鄭明芷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險些手上使勁把賬冊給撕了。
但轉念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自古以來大位之爭的手段層出不窮。
史上又不是沒有過皇子不能人道,不惜拿野種冒充龍孫來爭奪儲位的。
試想太子若真不行,尋個侍衛什么的搞大宋檻兒的肚子完全就有可能嘛。
這么一來,貌似也就解釋得通太子為什么會這么寵一個奴才出身的賤妾了。
奴才不正是最好拿捏?
鄭明芷猛地捂嘴,雙目圓瞪,一副太子的計謀被她識破的驚駭模樣。
“主子,怎么了?”龐嬤嬤端著茶過來,撿起掉到地上的賬本不解地問。
“奶娘,你說……”
鄭明芷扭頭就想屏退宮人把猜測跟龐嬤嬤說,好懸話到嘴邊叫她給咽了下去。
偽造皇室血脈可是十惡不赦。
是謀逆!
不管她的猜測是真是假,這種話都不能掛在嘴邊,還是在宮里這種地方!
就算確有其事。
事關東宮存亡,事關她太子妃的位置能不能坐穩,她也要當沒這回事!
思及此,鄭明芷對此閉口不提,隨便尋了個借口把龐嬤嬤搪塞過去了。
只不過人一旦對某件事有了懷疑,心里就難免不受控地記掛著這事兒。
這也就導致中午太子過來用膳,鄭明芷的目光就忍不住頻頻往他身上投。
看什么呢?
看他持著銀著的手。
太子習武,所以手和尋常高門大戶里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的手完全不同。
修長勁瘦,手背肌骨明顯,筋絡微微凸起,每根手指似雕刻而成透著一股凌厲。
單看手不像不行。
鄭明芷心中納罕,視線上移又去看太子的胳膊、胸肩,再是頸子跟喉結。
正撞見對方在咽東西,喉結上下攢動。
鄭明芷夾菜的手一僵,一股她熟悉的潮動幾乎頃刻間從尾椎處蔓了上來。
意識到自己的身子對男人動了欲,鄭明芷只覺喉嚨里像吞了一只蒼蠅。
不過她自覺這種欲念跟她本人無關,是身體本能,所以她并沒有太在意。
壓抑著這股念頭,繼續看對面的男人,可就在她的目光落到那人唇上時。
對方忽然放下了銀著。
一向用膳鴉雀無聲的人這回卻是筷子和著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鄭明芷抬眼看向對方的臉,不期然對上那雙像是比平時更冷漠至極的眸子。
她不禁愣了愣。
“殿下?”
鄭氏的視線在他手上停留時駱峋便注意到了,原以為對方只是無意間出神。
哪知她的目光一路在他身上巡脧。
她自以為做得隱秘。
殊不知駱峋感受得一清二楚,也費了很大的勁才克制住拂袖離席的沖動。
豈料其愈發放肆,臉上還透著不正常的紅,一如早先被他撞破時的神情。
駱峋放下筷子,“騰”地起身。
“孤有話與你說。”
鄭明芷不解地跟去堂間。
海順把屋里的宮人都打發下去了,鄭明芷看這架勢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
不待她落座,男人就冷冷淡淡地開了口:“宋氏日后誕下孩子由她親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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