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前,傅斯寒和安叔低聲說了句“快跑”。
可安叔根本不可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這里。
三個打一個,就算他再厲害,也只是個半大的孩子。
安叔顧不得頭上的傷,連忙去打電話報警,可他剛撥完號,就被一個混混一巴掌打飛電話。
“想報警?做夢!”說罷一拳打在安叔臉上。
安叔倒退兩步跌倒,順勢抄起一根拖把,朝著對方身上招呼。
“你們打砸鬧事,就不怕警察抓你們!”
“先保護好你的小命再說吧!”
兩人很快廝打在一處,但安叔顯然有些力不從心。
傅斯寒心里擔憂,想過去幫忙,卻被面前的兩個男人困在其中。
“我看你這次還怎么見義勇為!”
傅斯寒怒氣蓄滿,發了狠一樣撲向這兩人,直接將為首的那個壓在身下,瘋了一樣朝他臉上揮拳。
血氣方剛的少年一旦拼了命,連一個成年人都要畏懼三分。
可不管怎樣,對方終究是兩個人,又都是陰險狡詐的流氓,其中一個見同伴被打得滿臉鮮血,立刻趕到另一邊,一把拽起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安叔,一柄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嚨。
“臭小子!住手!”
店里的散客已經嚇得陸陸續續跑了出去。
傅斯寒看向被劫持的安叔,眼皮跳了跳,這才緩緩地將手中的混球放開。
可他剛一松手,對方直接將他撲倒,一拳狠狠地揍在他臉上!
“混賬東西!敢他媽打老子!”他剛才被打得不輕,臉上掛了彩,這會兒將怨氣全都發泄在傅斯寒身上。
傅斯寒見安叔脖子上已經被刀尖劃出了一條血痕,只得硬生生地忍下對方的毆打。
安叔急得眼睛都紅了:“小寒!你別管我!他們不敢殺我的,他們就是故意嚇唬你!”
他知道這伙人就是小混混,平時打架鬧事還行,殺人放火這種事是絕不敢做的。
可傅斯寒卻不敢賭。
人在被逼急了的時候,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三個人囂張大笑:“看你以后還敢不敢逞英雄!”
正在這時,一個坐在角落里不聲不響吃餛飩的少年站了起來。
他拎起身旁的鐵凳子,出其不意地砸向劫持安叔那個小混混的后腦勺。
他本就站在對方身后,這一下砸得又狠又準,小混混的腦袋當時被砸出血了。
與此同時,傅斯寒一腳踹在面前男人的小腹上,同時抓起凳子,狠狠地朝這兩人砸去!
幾分鐘后,警車和救護車同時停在胡同口。
警察沖進店里的時候,發現三個小混混已經滿臉是血地躺在地上,不住地痛苦呻吟。
而兩個少年,一個正幫中年人擦拭額頭的血污,另一個卻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腳下還踩著一個小混混的腦袋,對身旁的少年說:
“你怎么這么菜?”
傅斯寒:“……”
-
傅正宇親自去警局接的人。
看著傅斯寒臉上的青紫傷痕,他真是又氣又心疼。
本想安慰他兩句,可這混小子始終頂著一張自己欠他800萬的臉,拽得二五八萬似的,到了嘴邊的安慰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索性直接丟給他一張卡。
“以后別去打工了,缺錢從里面拿,不限額。”
哪知他卻直接把卡丟了回來:“不用。”說完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傅正宇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胸口有些煩悶。
正巧肖局長走了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就是你兒子?”
傅正宇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算作回答。
肖局呵呵笑著:“這次的事和他們無關,回去別訓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自尊心強著呢。”
“我哪兒敢訓他?”傅正宇松了松領帶,無奈:“也不知道誰才是爹……”
傅斯寒走出警局,看到傅正宇的車就停在院子里。
從剛才警察對傅正宇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他這個有錢有勢的爹,在警局也能說得上話。
傅斯寒心里有點煩,從口袋里摸出一顆糖,拆開糖紙,塞進嘴里。
卻不小心牽扯到嘴角的傷,疼得吸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道輕狂的少年音:“小鬼,你這身手不太行啊,要不要我教教你?”
傅斯寒偏頭看去,正是剛才在餛飩店和他一起打小混混的那個少年。
剛才在做筆錄的時候,他聽說對方叫肖君澤,好像是局長兒子。
傅斯寒輕蔑地掃了他一眼:“你家沒鏡子嗎?”
真是好大一張臉。
剛才要不是安叔被劫持,他不可能會落得這樣狼狽。
傅斯寒收回視線,下了臺階,直接拉開后排車門坐了上去。
透過車窗望去,少年就那樣單手插兜站在臺階上,略微垂著眼,目光狂妄,囂張不可一世。
初次見面,傅斯寒對肖君澤的印象只有一個字:“裝”。
而肖君澤對他的印象也只有一個字:“菜”。
兩人互相誰也沒瞧得上誰,但又總有那么一點點說不上來的惺惺相惜的意味。
傅斯寒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就繼續去餛飩店打工。
沒想到在店里卻再次遇到了肖君澤。
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桌面上,翹著腳前后晃著椅子,一副悠閑自在的模樣。
“小鬼,你爸不是很有錢嗎?你干嘛還要來打工啊?”
“你爸還是警察呢,你不照樣和地痞流氓打架進局子?”傅斯寒毫不相讓,把托盤里的餛飩墩在他面前,語氣不悅。
“另外,我不叫‘小鬼’,跟你也不熟。”
肖君澤卻笑了:“咱們都是一起打過架的盟友了,怎么就不熟了?”
傅斯寒沒搭理他,轉身剛要走,卻聽肖君澤又問:“你很想賺錢是嗎?”
傅斯寒停住了腳。
肖君澤依舊晃著椅子:“我知道一家拳館,打一場比賽不少錢呢。就算上不了場,當個陪練也比打工賺得多。怎么樣,要不要去試試?”
傅正宇對外宣稱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兒子,為此特意開了一場宴會,把他介紹給海城這些政商名流認識,也是為了給傅斯寒以后接管傅氏集團鋪路。
可外界卻對傅正宇這個“兒子”的身份持有懷疑態度。
眾人都知道,傅正宇離婚多年,膝下只有前妻留下的一個女兒,這些年都沒有再娶。
這半大的兒子從哪兒來的,不而喻。
雖然他對外說是和前妻所生,可為什么這么多年母子倆一直音訊全無,這會兒卻把兒子送了回來?
說不定前妻只是個幌子,這男孩實際上是他在外面養的私生子。
又或者說,傅正宇一直后繼無人,肯定不希望把辛苦打拼的江山拱手讓給他的弟弟,所以才收養了這個義子。
更有甚者,還傳出這孩子其實是傅正宇的侄子……
有些人就是這樣,即便你把事實真相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不僅不信,反而還要來一句陰謀論。
但不管怎樣,這個少年終究是占據了傅家長房長孫的位置,未來肯定是要當成接班人培養的,很多人都想提前和這位繼承人打好交道。
哪知整場宴會,他們都沒瞧見人。
而這個被眾人談論的對象,此時卻穿著普普通通的白t,黑色運動短褲,躺在花園中的一條長椅上午睡。
陽光雖然灼熱,但被繁茂枝葉遮擋,穿透樹葉縫隙的幾道光線,自然而然地降低了些許熱意。
傅斯寒昨晚去拳館熬了個通宵,一大早才回來,困得要死。
哪怕傅正宇三番兩次讓傭人來找他去宴會上露個面,他也沒給老爹面子。
怕被人打擾,他還特意躲到花園里睡午覺。
可他終究沒能逃掉被打擾的命運。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走了過來,朝他喊道:“喂,你是傅家的下人吧?宴會廳在哪兒?”
傅斯寒沒反應,依舊將手背搭在眼睛上睡覺。
那人明顯有些不高興:“我跟你說話呢,你是聾子還是啞巴?”
見傅斯寒一動不動,像是真睡著了,年輕人嗤了一聲:“真他媽沒勁。”
說完找了把長椅坐下,百無聊賴地給人打電話,話里話外滿是嘲諷。
“我爸非要帶我來認識什么傅家繼承人,哪知那小子根本不敢露面……我看啊巴不成就是個私生子,誰知道在哪個窮鄉僻壤長大的,一瞧見人多,嚇得躲烏龜殼里不敢出來了吧哈哈哈哈……那傅正宇就是立個癡情人設,背地里指不定玩得多花呢,外面私生子肯定一堆了,也就我爸把那小子當回事……”
他笑聲還沒停,便聽見一道冷漠的少年聲。
“滾。”
年輕人斜眼過去,發現那個躺在長椅上睡覺的少年不知何時醒了。
他手掌從眼睛上移開,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向他看過來,明明是很漂亮的眼型,可其中卻隱藏著森森冷意與不耐煩。
年輕人低罵了一聲,直接掛斷電話,起身朝他走來。
“你他媽敢罵我?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
傅斯寒依舊散漫地躺在長椅上,嗓音帶著一絲初醒的低啞:“我管你是誰,滾遠點。”
年輕人眼底寒光一閃,沖過來就要揍他。
傅斯寒一個鯉魚打挺,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腳踹向對方胸口。
他這段時間除了白天在餛飩店打工,其他時間都和肖君澤泡在拳館,被專業的虐了無數次,也從他們身上偷學了不少,早就已經不像剛來時那樣毫無章法的打斗,三拳兩腳就把對方打趴下了。
年輕人被傅斯寒踩在腳下,氣得直罵娘:
“你他媽不想活了!我爸可是云祥餐飲的王總,和傅家是有合作的!你這龜孫子敢打我,我讓傅正宇把你趕出去!艸你媽的!”
傅斯寒眼底閃過一抹戾氣,手上毫不留情,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嘴巴放干凈點兒,別整天把你媽掛在嘴上。”
年輕人痛苦地嚎叫一聲,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傅斯寒一腳將人踢開,抬步剛要走,迎面卻撞上幾個人。
為首的正是傅正宇,他身旁跟著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幾人邊走邊聊,其中一個眼尖,瞧見了地上的年輕人,臉色當時就變了,三步兩步跑了過來。
“兒子!你怎么了這是!被誰打的啊!”
王乾安瞧著他爸,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又指向一副事不關己的傅斯寒,嘴里嗚嗚哇哇,哭得稀里嘩啦。
王總當時就火了,指著傅斯寒罵道:“哪來的小兔崽子,敢欺負我兒子!”
一句“小兔崽子”沒讓當事人惱火,傅正宇的臉卻撂了下來。
“事情還沒弄清楚呢,王總怎么就斷定是我兒子欺負了你兒子?”
王總如鯁在喉,如何也想不到這個囂張跋扈的臭小子,居然就是傅正宇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好兒子!
可不管怎樣,話已出口,自己兒子又被人家欺負得這樣慘,他這個當爹的就算再畏懼傅家,也忍不下這口氣。
“那就問問貴公子,為什么要卸掉我兒子的下巴!”
不等傅正宇詢問,卻見傅斯寒雙手插兜,抬步就走。
“你站住!”王總立即喊道:“我問你話呢!”
傅正宇橫了他一眼,王總氣勢頓時弱了許多,可還是不依不饒:“連個解釋都沒有,你不能這樣欺負人吧!”
傅正宇目光掃過傅斯寒那張桀驁不馴的面孔,只好沉聲說道:“小寒,王總問你話呢,怎么這樣沒禮貌。”
雖是批評,可聲音卻聽不出半點威嚴,反而還帶著一絲縱容。
哪知傅斯寒卻根本不領情,他漫不經心地睨了一眼王總,反問:
“有什么好解釋的?看他不順眼,就打了。還需要提前打個報告?”
王總氣得臉色鐵青:“傅總,他這是什么態度啊!打人還有理了?”
傅正宇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傅斯寒一眼,有心維護他兩句,可這么多人都在這兒瞧著呢,也不好太過偏袒。
沉吟幾秒,他才開口:
“不過是孩子們之間的打鬧,我兒子下手沒什么分寸,我帶他向你們道個歉。醫生呢?怎么還不來給王少爺瞧瞧!”
傅正宇話音剛落,家庭醫生匆匆趕到,連忙給王乾安接上了下巴。
王總沒想到傅正宇居然能親自代替他這個兒子道歉,實在出乎意料。
不過兩家合作以來,他一直做小伏低,處處被擠兌,可算逮到傅家這么個把柄,他下意識就想揪著不放。
“傅總,這可不是道個歉這么簡單的!我兒子長這么大,我都舍不得動他一根手指頭,如今卻被您兒子打得這樣慘!您瞧他這一身傷,也不知道這下巴安回去還能不能和以前一樣!”
傅正宇瞥他一眼:“那你想怎么樣?”
他氣勢太強,王總當時便偃旗息鼓,動了動嘴皮子才說:“總要給我們家一個說法。”
一直站在旁邊的傅斯寒忽然看向他,目光挑釁:“他那張嘴,不要也罷。”
“小寒。”傅正宇蹙眉,對他這囂張的性子真有些頭疼了。
王總氣得還要說什么,卻見一棵樹后繞出來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
對方一開口就帶著三分笑:“各位叔叔,我知道他們兩個為什么動手。”
眾人將視線落到他身上,傅正宇認出了他,葉家那個小兒子,葉景辰。
“葉少,你看見了什么?”王總立刻上前,看救星一樣看著葉景辰。
葉景辰也才十七八歲,可氣質卻與傅斯寒截然不同,一副好脾氣的模樣,看著就討長輩喜歡。
他唇角含著笑,望著王總:“您兒子罵傅少是私生子,還說傅總在外面玩得很花,私生子一堆呢……”
“胡說!怎么可能!”王總臉色當即變了。
王乾安的下巴被接了回去,可一個反駁的字都說不出。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辯解的話沒說出口,冷汗卻先淌了下來。
他沒想到和自己動手的就是傅家少爺,本還有些擔心,可在看到對方根本不屑于解釋,又暗暗慶幸,少了一場糾紛。
誰知這個葉景辰居然跳出來當證人,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呢嘛!
葉景辰乖巧地眨了眨眼:“我為什么要胡說呀?我又不認識傅少,說起來我反倒是和王乾安有些交情呢。”
說著,他看向傅正宇:“傅叔,我也是無意中瞧見的,是王乾安先動的手,不怪您兒子。”
傅正宇臉色當即好轉了些。
可他剛看向傅斯寒,就見人家一臉冷漠地走了。
傅正宇:“……”
這臭小子也不知隨了誰,脾氣可真夠難搞的!
瞧著眼前戰戰兢兢的王家父子,傅正宇索性把滿腔憋悶全部發泄到他們身上,冷哼了聲:“王總,現在該你們給我一個說法了吧?”
……
傅斯寒離開樹林,葉景辰笑吟吟地跟了上來,順手勾住他肩膀:
“我幫你作證,怎么也不說聲謝謝?”
傅斯寒側身躲開他的胳膊。
“沒讓你幫。”
“嘿!你這小子還真是不討人喜歡。”葉景辰嘴上這樣說,卻并沒和他真計較,反而絮絮叨叨地和他聊天:
“你和我一樣大是嗎?開學是高三?你爺爺讓我照顧照顧你,那你是要來明輝高中嗎?”
“不是。”傅斯寒回答得斬釘截鐵。
葉景辰詫異:“為什么啊?明輝沒有傳中那么不好,雖然住校,晚上卻能偷溜出去玩。這樣,你認我當大哥,以后我罩著你!”
傅斯寒嫌棄地撇他一眼,那眼神中分明寫了三個大字:就憑你?
葉景辰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認就不認嘛,那你去不去?我在一班……”
“不去。”傅斯寒已經走到了花園外。
葉景辰不依不饒:“為什么呀?”
“沒錢。”傅斯寒氣定神閑地回了倆字,大步流星地走了。
只留下葉景辰一個人風中凌亂。
傅氏集團的繼承人,傅正宇的獨苗苗,居然說他沒錢?
真是離了大譜。
不過……他倒是對這個長得好看身手也不錯的傲嬌少年越發感興趣了。
-
臨近開學,傅斯寒終于湊夠了學費,直接將這筆錢拍在傅正宇面前。
“我要去海城一中。”
傅正宇看著面前一摞紅色百元大鈔,還有幾張零散的花花綠綠的票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早就知道傅斯寒整個暑假早出晚歸是為了打工賺錢。
他幾乎把這個家當成了酒店,進門就睡,睜眼就走。
傅正宇怕他辛苦,給他銀行卡,他不要;給他現金,他也不收。
他勸了幾次,可叛逆少年直接選擇無視,甚至用徹夜不歸抵抗。
傅正宇只好由著他去。
見他最后選擇了這所高中,傅正宇認命般點了點頭。
“行,我這就讓人聯系一中的校長。”
“不用。”傅斯寒眸光淡漠,“我不想讓老師同學知道我和你的關系。”
傅正宇被噎得一愣,聽他又說:“我去找過校長,他說辦入學手續必須要家長親自來。”
外之意非常明顯:如果不是學校的硬性要求,我自己就辦妥了,根本不指望你。
傅正宇縱橫商界這么多年,鮮少有這樣受挫的時候。
他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窩火:“那到時候怎么隱瞞我們的關系?”
傅斯寒眉目不動:“你可以讓助理去,冒充你就行了。”
傅正宇:“……”
他突然有些心累:這找回來的不是兒子,而是個惹不起的祖宗。
于是,開學當天,傅斯寒跟著傅正宇的助理,十分“低調”地來到了海城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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