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注意到電視臺對面的咖啡店中,一個年輕女人靠窗而坐,將剛才發生的一幕盡收眼底。
從看到時延出現的那一刻,她眸中的戲謔便轉為森森冷意,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
直到那輛黑色小跑駛離,咖啡店外才走進來一個戴著棒球帽和口罩的男人。
他快步走到女人面前,坐在她對面,摘下口罩,正是剛才馬路對面鬧事的那人。
“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去找那小記者的麻煩了,您看這費用……”
他嘿嘿地笑了一聲,眼中滿是貪婪。
女人姿態傲慢地望著他,撇了撇嘴,“我讓你給她點兒教訓,你就這點兒本事?”
男人愣住,不悅地蹙眉:“你給的錢就那么多,難道還想讓我把人弄死?”
他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眉眼邪佞,“想要她的命也行,不過,得出夠價錢。”
女人輕聲嗤笑,也沒接這話茬兒。
“錢今晚就會打到你的卡上,這幾天你先躲躲,等事情平息了再出來。”
男人走后,女人戴上夸張的黑色墨鏡,氣定神閑地從咖啡廳后門走了出去。
-
醫院急診室。
喬以眠胳膊上已經纏好了紗布,正聽著醫生叮囑。
“雖然傷勢不重,但這幾天也要密切觀察,24小時之內冷敷,可以緩解腫脹疼痛……”
喬以眠點頭記下,等醫生說完,她發現時延聽得居然比她還認真。
喬以眠收回視線,向醫生道了謝,起身離開。
“眠眠,我送你回去吧。”
時延上前一步,和她并肩同行。
喬以眠停下腳步,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他,情緒已經恢復了平穩。
“謝謝你今天救了我,又帶我來醫院。不用送了,就在這兒分開吧。”
她也沒心思去問他今天為什么出現在那里,猜測是因為之前和報社合作的事。
現在報社電視臺合并,之前簽下的協議自然也要更換成新的。
見她態度冷淡,時延眉心輕蹙,“你現在就這么疏遠我?把我當成朋友都不行嗎?”
喬以眠抿唇,不想再重復這種回答過多少次的問題。
“再見。”
她剛往前走了幾步,時延大步上前,直接擋住她的去路。
“眠眠!你能不能理理我?”
他眉心輕擰,“我聽說你這面出事了,放下一切工作大老遠跑來找你,卻要面對你的冷臉,難道你就這么討厭我嗎?對待一個陌生人都不應該這樣冷漠吧?”
喬以眠站在原地看他,剛想開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心輕輕一跳。
她仔細打量面前的男人,遲疑著問道:
“時延,你知道我那個筆名,對吧?”
時延微怔,下意識吞咽了一下,含糊著“嗯”了聲。
那是她第一次曝光負面新聞,根據線人提供的線索,去一家養老院暗訪虐待老人的事。
時延無意中得知,擔心她有危險,硬是喬裝打扮和她一起去了養老院。
后來,虐待事件被曝光,在楚城掀起很大的水花。
也是從那次事件,她開始關注空巢老人,從而進行了后面的一系列采訪報道。
但當時的那條負面新聞,前輩提醒她不要用本名。
從那之后,但凡她報道相對危險的負面新聞,都會換成這個筆名。
可這種新聞畢竟是少數,這兩年多一共也沒有幾條。
時延當時看過那篇報道,自然也清楚“木目”是誰。
喬以眠眸光定定地望著他,聲音有些輕,“那你有沒有告訴過別人?”
時延張了張嘴,醫院消毒水的味道一瞬間涌入胸腔,讓他心里不太舒服。
可面對喬以眠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到了嘴邊的謊又不得不咽下,如實回答:“我……我無意中提過一次。”
“和誰提的?”喬以眠追問。
時延避開她咄咄逼人的視線,嘴唇動了動,才避重就輕道:
“這事雖然和田中藥業有關,但田筱筱她根本不關心她家公司的事,肯定不會是她,你別……”
“啪!”
辯解的話還未說完,男人臉上就實實在在地挨了一巴掌!
時延錯愕地望著滿眼怒氣的喬以眠,一時有些懵,“眠眠……”
“閉嘴!別這樣叫我!”
喬以眠氣得臉色發白,那只完好無損的手掌被震得微微發麻,控制不住地輕輕顫抖。
“你這是想讓我死!”
“沒有!我……我真的只是隨口一說。”時延焦急解釋,“那天我正在看你那篇新聞稿,田筱筱剛好在一旁,我就,我……”
喬以眠緊緊地咬唇,揚起手,狠狠地又扇了他一巴掌,聲音冷硬:
“以后別再讓我看見你!”
她從未對他這樣疾厲色過,這次是真的把她惹火了。
準確地說,是他一次又一次在她的底線來回試探,煩躁與失望疊加,終于在這一刻成功被激怒。
時延見她轉身離開,心臟猛地一跳,連忙往前追了幾步,目光顫抖地擋在她面前。
“眠……”一開口,就碰觸到她毫無溫度的目光和慘白面孔,到了嘴邊的那個名字又默默咽了回去。
時延眼圈微微泛紅,也顧不得醫院大廳人來人往,就那樣緩緩地,緩緩地跪了下去,聲音又輕,又帶著一絲顫抖。
“你先別走行嗎?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他突然很害怕,感覺這次一旦讓她離開,他們可能就真的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