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晚芳用雞毛撣子一端敲了敲茶幾,指向對面一張小板凳。
喬以眠唇角下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老佛爺了,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到小板凳前坐下,雙膝并攏,兩只手抱著膝蓋,老實巴交地看著對方。
說起來,這個場景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了。
那時她如果闖禍了,也會被許晚芳“罰坐”修理。
不過多半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即便拎著個雞毛撣子也不會打她,最多就是嚇唬嚇唬。
喬以眠摸了摸鼻尖兒,她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搞嚇小孩兒那一套?
根本不害怕的好嘛……
許晚芳卻瞪著她,問:“終于舍得回來了?”
“啊?”喬以眠眨了眨眼,這才想起來自己前些天確實答應過姑姑要回來一趟的,不過被工作絆住了,一直沒得空。
“我最近在忙工作呀!”喬以眠據理力爭,“以前忙起來不是也幾天不回家嘛!”
許晚芳見她冥頑不靈,又用雞毛撣子敲了敲茶幾,“別跟我東拉西扯的!說,是不是瞞著我做了什么壞事!”
喬以眠滿眼真誠地辯駁:“沒有啊,沒有的事兒。”
“那你現在住哪兒呢?”
喬以眠一個激靈,下意識吞咽一下,“就……單位宿舍啊。”
一老一少安靜對視,仿佛能聽見逐漸加速的心跳聲。
“說實話。”許晚芳敲著雞毛撣子沉聲警告,“敢跟我撒謊,小心你的屁股!”
喬以眠下意識往下面摸了摸,決定死扛到底。
“沒……沒撒謊。真住在宿舍呢。”
確實是住在“宿舍”,只不過安排宿舍的,另有其人。
兩人繼續對視,似乎在比試誰的定力更好。
直到一道男聲響起。
“我就說嘛!眠眠不可能做出那種事!”
姑父沈東強從房間里探出頭來,“快別嚇唬孩子了,一會兒嚇壞了可咋辦!”
喬以眠這才知道,姑父居然在家。
合著這兩人跟這兒演戲呢?
許晚芳臉色這才稍稍放晴,把雞毛撣子丟在一旁,默默嘆了口氣。
喬以眠心跳怦怦,忐忑不安地看向姑父,“究竟出什么事了?”
沈東強笑呵呵地走了出來,順勢坐在許晚芳身旁,解釋:“咱們樓里有個鄰居,前天去他們老領導家做客,說是瞧見你了。還問你姑姑你是不是找了個男朋友,呃,看起來年紀還挺大的……”
喬以眠干笑兩聲,“我這兩天一直加班啊,那人從哪兒看見我的啊?”
“1號公館。”沈東強看了許晚芳一眼,笑容不太自然,“鄰居說,那個小區住的都是政府高官和企事業單位領導,話里話外的意思是……你被人……”
沈東強干咳了一聲,“包養”兩個字沒好意思說出口。
“你又不讓你姑姑去宿舍看你,她這不是怕你被人騙了嘛,就打算問問你。”
說完,視線掃過躺在茶幾上的雞毛撣子,沈東強訕訕一笑,“就是這詢問方法不太優雅。”
“你優雅!就你優雅!”許晚芳瞪他一眼,“就她這皮猴子的德行,不嚇唬嚇唬她,她能說真話?”
許晚芳終于松了一口氣,輕哼一聲,“那人就知道胡編亂造,我家眠眠怎么可能被老男人包養!就算有錢有勢又怎么樣,她根本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小姑娘!
還說什么同居,眠眠怎么可能和老男人同居!我下次再見到老李,肯定要和他好好理論理論!胡說八道嘛這不是!”
老男人,包養,同居……
喬以眠緊張地吞咽一下,姑姑說的這些詞好像每個都在她脆弱的小心臟上戳了一下。
她好像……確實……可能……
精準踩雷了。
事到如今,她可不敢告訴姑姑自己和執政官大人的戀情,更不敢說她已經和人家同居了。
看姑姑這架勢,但凡知道她做了什么,說不定會把她屁股揍開花……
想到這兒,小喬記者連忙笑嘻嘻地湊了過去,把姑父擠到了一邊,挽著許晚芳胳膊討好笑道:
“您是因為這個才沒給我做好吃噠?那我們晚上吃什么?我都餓了。”
許晚芳這才露出些許笑容,“小川說他發了獎金,要請咱們出去吃飯。”
“嚯,我這摳門兒的弟弟什么時候開竅了?”
喬以眠歪在沙發上,拿出手機給沈凌川發消息。
卻發現宋楠星幾分鐘前給她轉發了一條微信,是一則警方通報。
距離崧陽鎮十幾公里以外的野河下游,發現了一具無名女尸。大概是泡了太久,已經辨認不出五官,現正在尋找線索。
宋楠星:姐,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喬以眠立刻坐直身體,臉上的輕松褪去,一顆心驀地懸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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