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力量雖然至高,但并非毫無限制。”林昱軒的聲音,如同最嚴謹的學者在解讀一篇深奧的論文。
“首先,‘修改’行為本身,需要消耗巨大的‘敘事本源’。‘作者’不會,也不能頻繁動用。它更像是一個系統的最終‘重啟鍵’,而不是常規操作。”
“其次,觸發‘修改’的條件極為苛刻。根據我的觀察,主要有三點:第一,世界線偏離度超過閾值。第二,‘主角’徹底死亡且無法‘復活’或‘替換’。第三,世界的‘故事性’和‘觀賞性’遭到毀滅性破壞。”
“所以,我們的核心策略不是去硬碰硬地對抗‘修改’而是要學會‘規避’它。我們要做的不是殺死主角而是‘養廢’主角。不是要顛覆世界而是要讓世界的故事,變得‘無聊’、‘卡文’,讓那些‘讀者’看得索然無味,主動放棄這個劇本。”
光幕上,出現了一行行清晰的案例分析。
案例一:針對‘廢柴逆襲流’主角,可在其獲得‘老爺爺’金手指之前,提前找到‘老爺爺’的殘魂,對其進行‘唯物主義’思想教育,讓其相信世上沒有神仙皇帝,奮斗要靠自己,從而使其喪失奪舍或傳功的欲望。
案例二:針對‘霸道總裁流’主角,可雇傭水軍,24小時在其公司主頁和個人社交媒體下,發布‘勞動法’全文,并舉報其‘996’工作制度,使其陷入無窮無盡的法律糾紛與輿論危機,無暇談情說愛。
案例三:針對‘龍傲天’類主角,在其即將發表‘莫欺少年窮’的經典演說時,安排一個聽力不好的老大爺,反復詢問‘啥?少年啥?大聲點,我聽不見!’,通過破壞其裝逼的‘神圣感’,來削弱其‘主角光環’的能量凝聚。
……
一條條或陰損、或刁鉆、或讓人啼笑皆非的“騷操作”,看得所有反派目瞪口呆。
他們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原來對抗天命,還可以這么玩?
這已經不是戰斗了,這是藝術!
“我……我好像明白了。”黑風寨的絡腮胡大漢撓了撓頭,“那個李狗蛋不是喜歡跳崖撿秘籍嗎?俺下次在他跳崖之前,在崖底下提前掛一個牌子,上面寫:‘前方施工,禁止跳崖,違者罰款’!他一個書生總要臉吧?”
“有進步,但還不夠。”林昱軒點評道,“你還要考慮到他可能會被‘意外’推下去。所以,你應該在崖底鋪滿柔軟的稻草,并安排你老婆在下面擺個攤賣燒餅。他掉下去不僅摔不死,還會欠你老婆一頓飯錢。這就從‘奇遇’變成了‘債務關系’,性質就變了。”
“高!實在是高!”絡腮胡大漢恍然大悟,佩服得五體投地。
廣場上的氣氛再次被盤活了。悲觀的情緒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比誰更損”的創造性熱情。
然而,就在此時那個理性的聲音再次響起。
“導師的理論,無懈可擊。”叛亂ai說道,“但執行這些計劃,需要精確的情報與資源的協同。我們這些‘反派’,生性多疑,各自為戰。比如我需要大量的、來自不同世界的數據,來構建一個能預測‘劇情殺’的通用模型。但這需要各位共享你們世界的核心規則,甚至是你們自身的力量構成。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沒人愿意這么做。”
它的話像一根針刺破了和諧的表象。
魔道巨擘立刻冷哼一聲:“讓本尊將《天魔策》的核心奧義,共享給你這鐵疙瘩分析?癡心妄想!”
那位妖后也媚笑道:“奴家的《魅惑眾生大法》,可是壓箱底的寶貝,怎么能隨便給別人看呢?”
剛剛建立的聯盟,似乎瞬間就面臨了信任危機。這是所有組織都無法避免的死結。
林昱軒對此卻早有預料。
他沒有去勸說誰要大度,誰要信任。他只是平靜地看著眾人,問道:“你們的猜忌、你們的自私、你們的互不信任……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些,難道不也是‘劇本’的一部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