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將人情世故玩明白了,但陛下又算什么?
甚至于即便陛下隨后赦免江夏郡王府,也會有人認為是房俊從中轉圜陛下不得已而為之。
陛下辦事、人情你領……
原本對江夏郡王府沒有殺心,那個時候怕是也要殺幾個來泄泄憤。
不聞不問、置之不管,給予陛下一個施恩的機會來彰顯“仁厚”,這才是真正對江夏郡王府的關照。
若單只是為了自己的名聲而對李道宗之家眷、子嗣予以照拂,反倒是害了他們……
“所以啊,朝野上下你是最了解陛下的那一個。”
李元嘉贊嘆不已。
相對而,他就對陛下的性格琢磨不透,只覺得既有些真的仁厚仁慈、又有幾分執拗敏感,既愿意向世人展示友愛仁恕,有時候卻又藏著一絲叛逆狹隘……
譬如陛下與房俊之間的關系他就弄不明白。
若說君臣之漸生齷蹉、心存猜忌,可朝堂大事每每房俊有所諫,陛下聽計從、無有不準;可若說兩人親密無間、君臣相諧,陛下卻又對房俊諸多打壓……
太復雜了。
房俊岔開話題:“你家那幾個小子打算如何培養?聽聞四郎李撰才思敏捷、工于辭章,不如也送去峴港交給蘇定方,讓他調教一二,漲一漲英武之氣?”
韓王五子一女皆王妃房氏所出,除去嫡長子李訓早夭之外,余者皆存……
李元嘉趕緊搖頭:“中南大戰朝野矚目,不知多少勛貴門閥欲將家中子弟塞入其中、博取軍功而不可得,我身為宗正卿若在這個時候倚靠二郎的關系走通這條門路,必然議論紛紜,于你于我皆有害無利。”
房俊贊道:“韓王殿下大公無私、高風亮節,微臣敬佩。”
李元嘉不以為然:“放著你這個舅舅在這里,孩子們何必跟旁人一樣湊熱鬧?等過了這個風頭,再由你安排于安西軍或者水師,穩穩當當積攢軍功不惹人眼目,三年五載之后回京安排一個職務不好嘛!”
房俊:“……”
這算盤珠子打的噼哩叭啦響。
看不上韓王這般老謀深算,不過孩子們到底是自己的外甥,遂點點頭:“行吧,你自己看著辦就好。”
李元嘉通風報信一番,便起身告辭:“宗正寺那邊事務堆積如山,我得坐鎮主持,便不去向岳母辭行了,二郎代我問候一聲。”
“一家人何必這般麻煩?殿下自去便是。”
“我哪敢失禮?萬一不慎惹惱了你這位太尉,再來一出馬踏韓王府,我也就沒臉見人了!”
“為何踏了你的韓王府,你自己難道不知?當初年少氣盛做事未能顧慮周全,如今想起還頗為遺憾。”
李元嘉展顏道:“這才對嘛!且不說我好歹是你姐夫,更是帝國親王、宗正之卿,王府被你縱馬踩踏實在顏面無存,成年人辦事要留有余地才行。”
房俊冷笑:“若現在讓我面臨同等狀況,絕不會踩踏什么韓王府。”
李元嘉好奇:“那你會如何做?”
“將你拽在朱雀門前,讓整個長安城的百姓看著我用鞋底子抽你的臉!”
“……”
李元嘉又驚又怒又心虛:“你敢?!”
房俊喝口茶水,好整以暇:“這天底下還有我不敢干的事兒?親人乃我之逆鱗,尤其是姐姐、妹妹,你若貪新厭舊那便送來一紙休書,我自登門將大姐接回來,好聚好散、一別兩寬。可若是干出那等寵妾滅妻之事,我在朱雀門外打完你還得拽你去太廟,問一問李唐皇室的列祖列宗,到底還有沒有家風!”
“……告辭!”
李元嘉面色變幻、背脊發涼,如芒在背、如坐針氈,匆匆告辭……
這兩年隨著房俊權勢地位愈發崇高,對他也越來越和善、恭敬,導致他對小舅子的畏懼也開始削減、消散,總以為既然已經長大成人身處高位,不至于還如以往那般莽撞吧?
有些心思便也活泛起來。
然而今日房俊卻好似以玩笑之形式對他予以警告:無論到了何時何地,棒槌還是那個棒槌……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