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東墻邊,竟設著一個簡單的神龕。
上面整整齊齊地供奉著十幾個牌位!
正中最大的兩個,赫然寫著“先考秦公世淵之位”、“先妣秦母陳氏溫月之位”!下面還有一排,是其他秦家至親的牌位!
金老三點上三炷香,恭敬地拜了拜,才啞聲道:“秦家走得不明不白,連個祭拜的地方都沒有。
我老頭子沒什么本事,只能在這小院里,給他們立個牌位,逢年過節上炷香,告訴他們,這世上還有人記著他們……”
陸晚瑤看著那些冰冷的牌位,想到母親一生的郁郁寡歡,想到外公外婆可能含冤莫白,眼淚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走上前,接過金老三手中的香,鄭重地跪拜下去。
待她情緒稍定,金老師那才仔細問起她母親的情況。、
當得知秦雨荷早已逝世多年時,金老三頓時老淚縱橫,捶胸頓足:“老天無眼啊!秦家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怎么就一個都沒留下啊!幸好……幸好還有你,雨荷小姐還留下了你這點血脈……”
“雨荷小姐,你怎么能走在我這個老頭子前呢?”
他哭了許久,才慢慢平復下來。
“孩子,你叫什么?”
“晚瑤,我叫晚瑤。”
金老三欣慰道:“倒是和你外公期望的那樣,當初你外公打了兩塊平安鎖,說是留給以后的孫子孫女,孫子叫晚星,孫女叫晚瑤,只可惜我還沒來得及打出來,他們就……”
金老三眼神變得銳利而沉重:“孩子,你今天能找到這里,想必也不是偶然,有些話,我憋在心里二十多年了,今天終于可以說個暢快了,這些秘密,我曾答應過雨荷小姐一輩子保守,直至她再來尋我……”
“若是不尋,那便是報仇無望……”
“如今只剩你一個了,你必須知道!”
他壓低了聲音,仿佛怕驚擾了什么:“秦家的滅門,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沉船!那是謀殺!是有人精心策劃的謀殺!”
陸晚瑤的心猛地揪緊:“您知道是誰?”
金老三人搖搖頭:“我一個老匠人,哪里能知道得那么清楚,但我敢肯定,絕不是意外!
秦先生為人謹慎,那艘船出發前他還特意來我這里取給雨荷小姐改好的首飾,還說這次去南邊考察新機器,關系到他碼頭運輸業的大發展,回來就要大干一場,心情好得很!怎么會突然就出了那么大的事故?一船的人,連同船員,一個活口都沒有!”
他渾濁的眼中充滿了憤怒和恐懼:“而且,出事之后,秦家所有的產業,紡織廠、剛有點起色的碼頭,幾乎一夜之間,就全都改了姓!”
他湊近陸晚瑤,聲音更低:“孩子,你想知道真相,去找一個人!他叫老拐,以前是秦家碼頭,也就是永昌號上的一個老搬運工,腿腳不好,那次沒上船,躲過一劫。
他或許知道些內情,出事之后沒多久,他就變得瘋瘋癲癲的,但有時候,瘋話里才藏著真話……”
接著,金老三又說出了三個讓陸晚瑤刻骨銘心的名字:
“白志恒、周世昌、汪睿!這三個人,絕對和秦家逃不了干系!你母親命大,從那艘船上逃了出來,躲過一劫,但她卻什么都不肯說,怕連累無辜之人,你今天找到這,想必也是不知真相,只能自己慢慢找了。”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可一定要記住了!”
金老三面色凝重:“白志恒,那是秦先生心善,從逃荒路上撿回來的孩子,當親弟弟一樣養大,送他讀書,讓他在廠里管事!誰能想到是養了頭白眼狼!”
“周世昌,是當時和秦家合作碼頭生意的,表面上稱兄道弟,但這事之后,一聲不吭,你母親甚至不敢聯系他,這其中想必大有緣由。!”
“至于那個汪睿……”
金老三人臉上露出深深的忌憚,“那是真正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松江縣當時沒人敢惹他!秦家的事,十有八九,就是他的手筆!但具體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金老匠人知道的確實有限,但這些信息,對陸晚瑤來說,確實撥云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