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曉娥一到辦公室，瞬間迎來了四面八方的驚嘆聲。“哎呀，要不我說林科長會疼人呢，這軍大衣都舍得買。”李春花立刻嚷嚷開了。“主任，你別笑我了。”婁曉娥紅著臉道。“這軍大衣，怎么也得六七十吧？”有人伸手摸了摸。“去去去，別給人家摸臟了。”李春花笑罵道，“這軍大衣可是緊俏貨，很早之前我在供銷社看到過一件，八十六還要布票。”“這林科長半個月工資不得沒了？”眾人驚訝道。林紹文現在一個月加上補貼，有一百五十五，如果放在工人階級，那肯定會嚇死不少人。但放在這群娘們眼里，也只能算個中產階級。“要不還是說林科長會疼人呢，這護耳這手套……曉蛾都和洋娃娃一樣。”李春花夸贊道。婁曉娥低著頭沒有說話，內心卻美滋滋的。醫務室。林紹文燒了一盆碳后，打開了窗戶，稍微活動了一下手指，然后開始繼續寫論文。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冷風吹來，讓林紹文打了個冷顫。“老師，青山哥，你們怎么來了？”林紹文見到來人，頗有些吃驚。這兩人可都是大忙人。“這不是很久沒來看你嗎？看看你學業進步了沒有。”秦鐘擺著老師的譜，看著他面前的論文，不由滿意的點點頭，“這才是做學問的態度，我先看看，你們聊你們的。”說完就拿著論文到一旁坐下了。“青山哥，有什么事嗎？”林紹文問道。“這不是剛接手了紡織廠，生產衛生棉條的批文也下來了，我有些拿不準，所以想請你去看看。”趙青山有些不好意思道。“行啊，我現在有空。”林紹文笑道。“那……”趙青山看了一眼秦院長。“坐我車去，你這個廠長應該沒配車吧？”秦鐘看向了趙青山。“多謝秦老。”趙青山頓時紅了臉。原來分給他的是一家大紡織廠，有兩千多人。可上面一聽說他要生產衛生棉條，立刻換了一個小紡織廠給他，才兩百多工人。衛生棉條，現在可不是很受重視。林紹文去和楊廠長請假的時候，楊廠長執意要和趙青山見一面，無奈之下，他只好帶著楊廠長去了醫務室。“趙廠長。”“楊廠長。”趙青山急忙和楊廠長握手。“趙廠長，你要帶林科長去廠里看看，我不反對，但是……你得記好咯，林科長可是我們軋鋼廠的人，你別打主意。”楊廠長這話說得林紹文都有些臉紅。但趙青山的表現，讓林紹文更臉紅了。只見他訕訕道，“楊廠長，你這說得是哪里話，都是干革命工作的，什么你的我的，我們紡織廠和你們軋鋼廠可是兄弟企業……”“你別說了。”楊廠長冷哼一聲，“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反正人我是借給你的，如果你到時候來陰的，可別怪我去部里告你。”紡織廠和軋鋼廠看著好像八竿子打不著。實際上，它們都隸屬于工業部。“楊廠長，別這樣，我不動歪心思還不成嗎？”趙青山急忙道。他現在屁股都還沒坐穩，萬一真的被告一狀。那就完球了。“哼。”楊廠長指了指林紹文，示意他醒目一點，隨即才揚長而去。“看他那樣子，跟老母雞護崽似的。”秦鐘不屑道。“誰說不是呢。”趙青山也有些憤憤不平。東城紡織廠。距離軋鋼廠有點路程。路上秦鐘依舊在看論文，甚至還掏出了筆，不時畫個圈，或者備注一下。治學態度非常嚴謹。等到了地方以后，他更是直接去了廠長辦公室，根本沒搭理林紹文和趙青山。車間倒是不小。而且工人也很干凈，但是林紹文卻是搖搖頭。“有什么問題嗎？”趙青山問道。“如果一定要專業的話，最好是弄無塵車間。”林紹文正色道，“因為這畢竟是貼身使用的東西，無塵車間其實還達不到要求，無菌車間才行，而且如果有條件，可以組裝一條自動化生產線……”一個個專業名詞從他嘴里說出來，聽得趙青山頭昏眼花。半晌。趙青山才苦笑道，“那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的生產設備達不到要求？”“當然不是。”林紹文笑道，“別喪氣，此一時彼一時，條件是艱苦了一點，但萬里長征總有第一步吧，就按照現在的生產線生產，等產品的打出去了，賺到了錢，再考慮第二步。”“也是。”趙青山抖擻了一下，又問道，“這東西如果放在供銷社去賣……怕是很難賣出去吧？”“誰沒事去供銷社買衛生棉條啊。”林紹文翻了個白眼，“到時候我論文一發，你這邊拿著衛生棉條去街道辦，一個街道辦一個街道辦的推銷……”“街道辦肯給我們賣？”趙青山有些不信。“哎呀，街道辦不是給我們賣，是給我們推廣。”林紹文無奈道，“真正賣這玩意，肯定得讓婦聯出馬呀。婦聯是清水衙門，你到時候提個條件。”“比如說一個廠或者一個街道賣到多少包，你就把婦聯成員的衛生棉條都給包了，她們嗷嗷叫的給你去賣。”“對啊。”趙青山大喜過望。他怎么把婦聯給忘記了，那群老娘們可厲害的很。“對了，青山哥，有個事想拜托你。”林紹文輕聲道。“什么事，你說。”趙青山立刻嚴肅了起來。“我有兩個朋友，一個當過兵，一個抗洪救災過……你們廠的保衛處能接收一下嗎？”林紹文笑道。能進紡織廠最好，如果不能進，那就安排進軋鋼廠。只是軋鋼廠太扎眼了。“小事情。”趙青山大笑道，“你可嚇死哥哥了，我還以為要哥哥上刀山下火海呢。”安排兩個人進廠而已，對他這個廠長來說，簡直不是事。“那等會我把他們村的“行了，這事包在我身上。”趙青山大包大攬道，“走，哥哥請你吃飯去。”說著便和林紹文勾肩搭背的去了食堂。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