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為了工作嘛。”林紹文上前扶起了魯有鐵。他對魯有鐵感觀不好，覺得這老頭仗著關麒的威勢在廠里胡作非為。但轉念一想，人家做的好像也沒錯。軋鋼廠雖說是萬人大廠，可副廠長也太多了一些。副廠長下面還有部長、副部長、科長、主任一大堆當官的。只是對方拿他開刀，他總不能坐以待斃吧？“楊廠長，現在林紹文同志還在被審查吧？”陳書記瞇著眼道。“審查？什么審查？”楊衛國裝傻道，“他是因為前段時間調去協和工作，你也知道協和工作很辛苦……所以咱們廠給他放假了一段時間。”“是嗎？但我聽到的可不是這樣的。”陳書記冷笑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四九城里的官老爺對他那件事有顧慮，我們縣里可沒有……老百姓可都愛戴小大夫呢。”“陳書記，你可別聽風就是雨。”楊衛國沉聲道，“我現在來就是通知林紹文同志，你休假結束了，需要回廠里上班……職務是第一副廠長兼醫務部部長。”“第一副廠長？”林紹文滿頭霧水，軋鋼廠可沒有這個職務。如果就以前來說，第一副廠長肯定是李新民。其實他的職務早就是“第一副廠長”了，只是他自己不清楚而已。“你是正處級，我也是正處級……”楊衛國眼神復雜的看著林紹文。林紹文的級別放在其他大廠當個廠長都夠了，可現在……總不能把自己的廠長讓他當吧？他也不懂生產啊。所以部里給了個“第一副廠長”的職稱，算是和其他副廠長區別開來了。“既然貴單位讓林紹文同志回去，那我們也先走了。”說完后，陳書記有些意興闌珊的和林紹文握了握手。他親自跑一趟，就是知道林紹文被停職了，他給林紹文的職位都想好了，縣常委兼衛生部部長和人民醫院院長。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真是晦氣。“慢走，不送。”楊衛國冷哼道。“陳書記，我送您。”林紹文急忙上前。“好。”陳書記瞥了一眼楊衛國后，握著林紹文的手道，“以后在廠里受了委屈也別忍著，咱們縣雖然比不上那些大單位……但只要我在位的一天，縣里永遠支持你。”“多謝陳書記。”林紹文感激道。楊衛國和李新民等人都是一臉陰沉，這家伙這是給他們上眼藥呢。半晌。林紹文才回到了院子，看著楊衛國感嘆道，“楊廠長，你這又是鬧的哪出？”“林廠長，我們知道您不愿意寫證明材料。”李新民急忙道，“但您還記得您來軋鋼廠的初衷嗎？您說‘協和不缺好醫生，但軋鋼廠缺好大夫"……”林紹文眼神復雜的看著李新民，這家伙開始打感情牌了，難道真出事了？“前些日子，六車間機器出了故障。”魯有鐵沉聲道，“傷了七個，有四個工人失血過多……在去醫院的路上也走了。張院長說如果你在，這些事都可以避免的。”“……”林紹文掏出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去年咱們廠鍋爐爆炸才死了兩個，現在一個機器出故障居然比鍋爐爆炸還嚴重，部里很憤怒，讓我們自己找原因。”楊衛國深吸一口氣，拍了拍林紹文的肩膀，“關部長和七處的人大吵了一架，說他們欺人太甚，把他們告到高層去了。”“還有宋部長，也聯名上書，呵斥七處毀了一個好醫生。”魯有鐵輕聲道。“這……應該沒用吧？”林紹文苦笑著搖搖頭。如果工業部和衛生部出面有用的話，他早就該沒事了。可許慎讓他寫“保證書”，這應該也是高層的意思。“不，現在是個好時機。”楊衛國咧嘴笑了笑，“安德烈他們來了，帶了一百多人的專家團來訪問咱們軋鋼廠……”“這……”林紹文驚呆了，什么時候這群眼高于頂的老大哥這么重視軋鋼廠了？“不止，這一百多人的專家團還都帶著家屬，怕有好幾百人呢。”魯有鐵補充道，“而且安德烈他們指名道姓要見你，關部長和宋部長這才找到機會和上面告狀。”“他們來干嘛的？”林紹文皺眉道。“支援我們國家建設。”楊衛國一本正經的說道。“他們這么好心？”林紹文不信。“咳咳咳……組團來看病的。”李新民無奈道，“上次你給他們治好病以后，他們經常來信到廠里和部里，愿意用建設咱們部里的項目來換你去蘇俄留學……”“我可不去。”林紹文急聲道。“部里也是個這個意思，宋部長更是寫了上萬字的報告，明你對國家醫療的重要……當然，高層也沒想過讓你走。”魯有鐵在一旁笑得有些復雜。他從未想過，二十多歲的一個年輕人居然會得到高層如此看重。“容我再想想吧。”林紹文嘆氣道。“小林。”楊衛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我知道你有委屈，也知道你沒做錯什么……但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哪有這么多順心如意，咱不能因為自己的得失，就不干工作了吧？”“你的人品我們一直都相信，其實七處的林剛同志也和我私下說過，他也非常信任你，但有些事……不能就這么草率的結案，總得把事情弄清楚。”林紹文看著楊衛國，幽幽道，“我只是一個升斗小民，當初進廠也只是想為工人兄弟做點事……要不職位就算了，我繼續當我的廠醫吧。”“不行。”楊衛國一口就拒絕了，“協和和廠委都不會同意的，你現在級別在這里……萬一鬧到部里去，宋部長又該和咱們部長扯皮了。”林紹文沉思了一會，側頭對秦堪道，“爸，麻煩您問問，我四個學生現在在哪里……讓他們回來吧。”“好，我現在找人去問。”秦堪含笑答應，瞥了一眼正在打醬油的秦江河，秦江河二話不說就跑了出去。“對了，廠長，你認識農業部的人嗎？”林紹文掏出煙散了一圈。“我認識農業部的副部長何漢忠。”魯有鐵接茬道。“哦，你們什么關系？”林紹文詫異道。“同學。”魯有鐵頗有些感嘆道，“那小子是真有能力……升官和坐火箭一樣。”“能介紹認識一下嗎？”林紹文笑道。“沒問題，回去我就聯系他。”魯有鐵拍著胸脯保證道。“現在天也晚了，你要不跟我們回去吧？”楊衛國在一旁笑道。“今天走不了，蘇俄這么多人組團來看病，我總得帶幾個助手吧？”林紹文笑罵道，“你也可以回去讓部里想想……咱們問他們要什么診費。”“對啊。”楊衛國頓時激動了起來，“咱們看病可不能給他們白看……那我們先走一步，你最遲明天得回京，別讓他們等太久了，到時候鬧起來可就麻煩了。”“知道了。”林紹文含笑點頭。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