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搞了一個淮煤東出的概念,乍聽上去還是挺嚇唬人的。這事要是叫他們干成了,淮能集團經徐東鐵路往淮西煤炭資源延伸,集煤電、鐵路、港口、航運一條線,都幾乎不容其他人插手,這想想都叫人害怕。沒想到啊,這飯還沒有煮熟呢,他們自己就先狗咬狗的打起來了,”戴毅帶著些許不屑及幸災樂禍的笑道,“看來這小子的格局也就那樣了,戚部長,你說呢?”
戚靖瑤透過車前窗,看著在夜色里急馳而去的黑色桑塔納,對戴毅的問題只是輕輕一笑,說道:“戴總看問題的目光總是極準的……”
她倒不是需要敷衍戴毅,而是胡林的性子比較霸道,戚靖瑤知道這時候跟他說什么應該更重視沈淮的話,只會惹得他不快,甚至可能引起他不必要的猜疑。
多說無益,不如不說,只是戚靖瑤心里遠沒有胡林、戴毅那么樂觀。
宋喬生南下視察東電的黨建及人才培養工作,為徐東鐵路改造及淮煤東出項目造勢,而之前一直都在股市里翻騰的劉建國出現在徐城接待宴會上,本身就很耐人尋味。
當然了,沈淮不公開掀桌子將徐城煉油的事情捅出來,外人對劉建國出現在徐城的動機只能是猜測,而難以肯定。
沈淮掀桌子,將徐城煉油的消息公開之后,外人也就基本能肯定劉建國出現在徐城,是有意介入梅鋼的借殼上市,而且這事是得到宋喬生、戴成國等人的默許或者說是首肯。
沈淮在省政府招待賓館的休息大廳里,當著三四十人的面,公開披露出梅鋼會經徐城煉油借殼上市的消息,刺激外圍資金涌進、股價上漲,說白了就是阻止長豐、合元證券介入梅鋼借殼上市的事情里來。
表面上是沈淮拒絕在梅鋼借殼上市的事情,跟劉建國等人合作,而背后更直接的因素就是,沈淮不惜翻臉掀桌子,也不容許有宋喬生、戴成國在幕后有滲透控制梅鋼的半點可能。
胳膊擰不過大腿,不會有人認為沈淮此時跟宋喬生、戴成國翻臉有半點贏面,但是兩年前沈淮與譚啟平斗得勢不兩立、寸步不讓,那時又有誰認為沈淮會有半點贏面?
此次宋系公開內訌,看上去沈淮表現得極不理智,后期會遭至宋喬生、戴成國等人嚴厲的限制,絕對的得不償失,然而細想下來,情況未必就真如表面那么簡單。
淮能集團得宋系支持大舉參與徐東鐵路改造及淮煤資源開發,實力及影響力以及對淮海省經濟的滲透程度,都會大幅激增,兩三年間資產規模膨脹到百億以上,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以往,淮能集團與梅鋼兩大集團是支撐梅鋼系的雙子星,沈淮的每一步動作,幾乎都有淮能集團的影子相隨。
沈淮這次公開對宋喬生呲牙,唯一短時間內不會傷害到梅鋼,但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他對淮能集團的影響力及滲透力從此會受到嚴厲的限制。
淮能集團是電力部全資控股的國資企業,掌握最大話語權的不是宋文慧,也不是東電的哪個人物,而是背后電力部的大老板戴成國。
宋系當然不會立馬叫支持沈淮的宋文慧靠邊站,但更多宋、戴嫡系親信進入淮能的管理層,使淮能集團與梅鋼實質性的分離,都不是什么難以想象的事情。
這么看來,沈淮這次可以說是絕對的得不償失、不理智。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沈淮這次表現乖順,宋喬生真的就會容忍一家資本將迅速膨脹到百億以上規模的國資企業叫這個親侄子一手把持,而不加以限制?
此前,宋喬生對這個親侄子應該一直都有戒心,或者說打心底就不喜歡這個侄子,即使表面上不能反對,背地里加以限制手段都是不難想象的事情,不然沈淮跟譚啟平的矛盾也不可能發展勢不兩立的地步,不然也不可能有徐城這一出戲演出。
既然如此,沈淮對宋喬生等人表現得再溫順,也不可能得到更多的幫助跟支持,隨著淮能集團的壯大,沈淮對淮能集團的影響力及滲透力注定會大幅給削減,而不斷的讓步反而有失去梅鋼控制權之虞,還不如公開呲牙以示敵意。
雖然宋喬生、戴成國等人以后有可能會對梅鋼的發展加以嚴厲限制,但其他想看宋喬生、戴成國好戲,希望宋系分裂的人,這時候大概都會有一種梅鋼快快發展起來、好跟宋喬生惡斗一場的期待心態吧?
田家庚、徐沛這么快就對梅鋼借殼徐城煉油一事表態支持,無疑也有這種心態性的因素吧?
雖然更具體的談判還在進行中,梅鋼借此事以較小代價掌握徐城煉油的煉化業務,無疑是確鑿無疑的——故而這次事件,對梅鋼來說,利弊暫時還難以判斷。
也許在胡林、戴毅看來,沈淮會做事,但不會做人,最終還是不行的,但沈淮真要只是一個光會干事、不會做人的人,梅鋼系在東華為什么又表現得有如此強的凝聚力?
而紀家的紀成熙在冀河港開發中,跟沈淮私下接觸較多,甚至在冀河港開發中有所合作,以及崔向東去年為崳山湖水庫一事積極奔波以及這次又聯名海軍老干部向省里寫建議信,推動海防公路建設,他們與沈淮之間難怪只是單純的利用?
而宋系另一員大佬成文光會怎么看待此事,是繼續支持他女兒跟沈淮結婚,還是這樁婚事從此就無疾而終,更直接關系到未來局面的走向。
戚靖瑤并不覺得現在就能對沈淮這個人放棄精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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