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五秒鐘,徐建中如叫給毒蛇盯上一般,心里透著寒意;現在借兩個膽子給他,他也不敢直呼沈淮“小沈”。
只是相比較徐建中的心虛,面如死灰的陳燕,站在一旁都快要打顫了。
市委組織部任命沈淮擔任霞浦縣委副書記、提名副縣長的消息,在縣政府里已經傳開來。陳燕再沒有見識,也知道沈淮的這個副縣長,含金量絕非徐建中他老子徐福林能比的。
現在吃后悔藥也遲了,陳燕心里將徐建中恨死:要不是配合徐建中踩人,她能在新縣委副書記上任前一天就把人得罪干凈?
徐建中今天倒沒有說太多難聽的話,她卻跟個小丑似的跳了半天——她可憐巴巴的看著沈淮,想上前道歉,又心虛得恨不能叫沈淮打這一刻將她徹底遺忘,或許地上有條縫鉆進去也成。
沈淮沒有看面如死灰的陳燕,但念及在座的大多數人都是熊黛妮的同學,也無意耍什么威風,把場面搞得太難看,招呼要大家都坐下來,笑著說道:“徐副縣長給大家敬酒來了,大家都干站在那里有些不像話了;都坐下來喝酒吧,”又跟徐福林笑道,“徐副縣長要不也在這邊添張椅子?”
“葛縣長在樓上。”徐福林尷尬的笑道。
沈淮點點頭,說道:“市里安排我明天才正式到縣里報到,今天我也是閑來無事,才到城關鎮隨處走走看看,才無意跟你兒子徐總他們碰上。我不想叫葛縣長誤會我是過來搞突襲,我就不上去跟葛縣長打招呼了。”
徐福林并不清楚沈淮跟葛永秋之間有什么恩怨,見沈淮不愿意上樓跟葛永秋打招呼,也沒有覺得有什么奇怪的。
在聽到沈淮將到霞浦縣擔任縣委副書記的消息后,徐福林跟其他大多數的縣里官員一樣,都猜測沈淮是來接葛永秋班子的;所謂“王不見王”,葛永秋不會下樓來見沈淮,沈淮不原意上樓去跟葛永秋打招呼,再是正常不過。
徐福林也不再提敬酒一下,跟熊黛妮簡單寒暄兩聲,托熊黛妮問候熊文斌,就灰溜溜的離開。
徐建中心里忐忑,想出去找他老子幫著拿個主意,但又怕在沈淮眼底下太著了痕跡,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讓酒席進行下去。
沈淮無意在熊黛妮的同學面前耍什么威風,再坐下去也是無趣,看了看手表,推著桌子站起來,跟徐建中說道:“多謝徐總今天招待,我還有些事,就不打擾你們了。”拿起他隨手丟在墻角的帆包布,就要站起來走人。
熊黛妮問道:“你回不回市里?”
“是回市里啊。”沈淮說道。
“那我坐你的車回去。”熊黛妮說道,她也無意再留下來,就想跟沈淮一起回去。
“那得走快點,半小時后,還有最后一班車回市里。”沈淮說道。
熊黛妮意外的睜大眼睛盯著沈淮的臉,俄爾又覺得釋然:在別人眼里,沈淮是那么難以親近,但她一家子跟沈淮接觸了這些年,也清楚他是什么性子,拿起挎包,就要跟沈淮一起趕去車站坐客車回市里去。
“怎么能讓沈書記您坐客車回去,讓我開車送你跟黛妮?”徐建中見有機會彌補之前的過錯,怎么會讓機會從眼前溜走?
“不用了,”沈淮拒絕道,“車站就在前面,我跟小熊走兩步路就到了。”就與熊黛妮一起下了樓。
徐建中不敢強求相送,見沈淮執意要走,只能跟在后面送他與熊黛妮下樓——徐福林聽到眾人走樓梯的聲音,也緊跟著從樓上追到門口來,說道:“沈書記您這就要走啊?”
沈淮站在樓前,抬頭看了看在燈光打照下富麗堂皇的徐記酒樓,跟徐建中說道:“徐總這酒樓建得真漂亮啊!”
“沈書記,您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這酒樓還能入你的眼?”徐福林笑著應道;徐建中心里忐忑,不知道沈淮在離開為何突然又贊他這家酒樓來。
“我算見過大世面啊?”沈淮一笑,又說道,“你家徐總才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我今天聽人說徐總建這酒樓,不僅改了縣里的規劃,把縣中名下的一塊地劃過來,還砍掉園林局明文保護、禁止砍伐的一排百年梧桐樹。縣中有教師討說法,徐總說這事告到國務院都沒有鳥用。徐副縣長,你說說,我跟你家徐總比,能叫見過大世面的人嗎?”
徐福林這下子臉也垮在那里,沒想到沈淮會心眼小到當下就要整他們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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