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康杰笑了笑,他知道他急于轉移孫亞琳的火力,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國內的**及官僚主義,是很嚴重,官員在廉潔奉公上,是跟歐美國家存在很大差距,甚至有一種說法相當流行,說什么好的制度使壞人無法作惡,壞的制度卻使好人變壞,”沈淮接著說道,“這句話乍聽上去是有道理的,說得歐美國家是沒有罪犯的天堂似的,但是我相信,對在英國白手起家的伍家人來說,應該比普通人更了解這個世界運轉不休的本質,更清楚急于追求完美社會是種危險的行為,我們更多時候面臨的只是利弊權衡而已。這方面國內高層都有清醒的認識,但同時也不意味著,國內就放棄跟**、跟官僚主義做斗爭。我也相信,隨著國內經濟的改善,社會、政治制度將來越來越完善,**跟官僚主義也會得到遏制。至于能不能完全消除,我相信伍先生的觀點,可能要比我還要務實……”
“哈哈,”伍康杰笑道,“我承認我的問題很愚蠢,叫你抓住把柄,你再說下去,我怕是會招架不住。不過,你要說服我投資梅鋼,就這些理由,似乎還有些不夠……”
“我倒不是要說服伍先生你投資梅鋼,伍先生問我這么多問題,我也想問伍先生你幾個問題?”沈淮說道。
“嗯,你說。”伍康杰說道。
“我注意到,歐美地區信息及電子產業正在興起,會是一個相當大的發展機遇,可能會讓歐美國家在未來十年時間得到一個高水平的發展,華商資本也能從中獲利,”沈淮說道,“但我相信,伍先生這樣層次的人,不會特別介意賬戶多了還是少了一兩千萬英鎊,也許會更關注,整件事的參與程度。我想問伍先生,歐美地區將掀起來的信息及電子產業浪潮,華商資本能參與進到什么程度?還是說,有錢買幾家信息科技公司的股票,就叫參與進去?”
孫亞琳歪頭看向道路一株木棉樹;成怡、郁文麗以及隨同伍康杰陪同游園的劉英,也一時沒有想到討論問題怎么就突然深入到這個層次。
伍康杰沉默無語,當真是叫沈淮說中了痛處。
“現在國內的招商引資,呈現一個很明顯的特點,那就是華人華僑在國內的投資,主要集中于短平淺的輕工產業及外貿領域,極少涉及較為復雜的工業體系。有人說華商資本目光短淺,但目光放到全球的華商資本里,就會看到這個特點依舊極為鮮明。華商資本發展今天,依賴中國特有的勤勞跟智慧,發展的規模不能說小,但在整個西方資本體系里的地位,華商資本從來都是末枝,并沒有真正進入主流社會的機會,我想問伍先生,這到底是為什么?”
“我記得沈先生在國內是從政的,為何在工業會有這么濃厚的興趣?”伍康杰問道。
“伍先生剛才抱怨國內官僚主義嚴重,現在又來問我這個問題,叫我難以適從啊,”沈淮笑道,“我的觀點很簡單,未來國內最大的政治,不是官僚主義,不是像西方政治那般,在民眾面前表演跟承諾,未來國內最大的政治,是以工業化為基礎的國家建設,是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這也是國內外的華商資本能真正滲入這個工業社會骨髓深處的最后機遇。倘若伍先生對國內的發展沒有信心,大可以袖手旁觀,但也意味著機遇就這么流逝而去,沒有回頭再來的機會。”
“你這番話,對我說似乎有些大材小用啊,真正的大人物在樓里談事情呢。”伍康杰往身后的小白樓看了一眼。
沈淮心想,以伍文雄那態度,聽進他的這番話才叫見鬼。
老一輩華商,在西方社會摸爬滾打,積累下不菲的家底,更務實,更小心謹慎,也更注重實效行,也拘泥于傳統跟舊有經驗。
新一代華商子弟,像伍康杰這樣不差錢的華商富二代,說他不切實際也好,好高騖遠也好,但他們確實有著更好的發展事業的基礎。
在投資機遇到處都有的當代,想要純粹以賺錢多少,將他們騙到梅溪去,顯然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沈淮笑道:“我可沒有想過要說服誰;說實話,其實伍先生能有耐心聽我說這么多的牢騷話,我已經感到有些意外了。”
“說實話,我也很意外,”伍康杰笑道,“我岳父母說在機場上遇到一個很溫文爾雅的年輕人,很有耐心的幫他們跟海關人員交涉,幫他們過海關,我也沒有想過會是沈先生你。幸虧,我跟劉英早就認識結婚了,不然聽我岳父母的口氣,我要是跟你競爭,勝算真的不高。”
“哦,”沈淮頗為奇怪看向伍康杰的妻子劉英,他沒想到同機過來、因為不會說幾句英語而在檢查口急得面紅耳赤的那對中年夫婦,會是劉英的父母,笑道,“真是巧了。一起坐飛機過來,他們不怎么會講英語,卡在檢查口,我怎么可能說看到走開呢?舉手之勞而已。劉先生夫婦也在這里嗎?”
“他們已經先去華社中心了,有幾個老朋友要急著見面,”伍康杰笑道,“晚上,我想他們會收到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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