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肖浩民的愛人帶著兒子出來開院門。馮玉梅的女兒羅麗跟肖浩民的兒子肖偉是小學同班同學,長得虎頭虎腦的,看到羅慶跟馮玉梅過來,問羅麗在不在家,都不管他媽同不同意,矮著身子就出了院門,消失在巷道里。
“這孩子……”肖浩民的愛人拿調皮的兒子沒有辦法,說道,“馮主任、肖站長,你們進來坐;我家老肖等著你們呢。”
馮玉梅與丈夫羅慶跟著肖浩民的愛人往屋里走,屋里燈光不大亮,矮著頭進屋,就見肖浩民正坐在堂屋里的喝酒,背著門而站的那個人,馮玉梅雖然只看得見側臉,但不是沈淮是誰?
馮玉梅始終想不明白,沈淮通過肖浩民找他丈夫過來是為什么事,但既然沈淮要找她丈夫,不管什么事,她也只能見一步走一步,站在門口,說道:“沈縣長您也在這里啊?”提醒丈夫跟肖浩民對桌而坐的就是新上任的常務副縣長、就是在梅溪搞得整個東華市都風起云涌的沈淮。
“小……”羅慶乍看到沈淮這張臉,也是嚇了一跳,“小沈”二字幾乎要脫口而出,給硬生生的截了一半,難掩詫異的說道,“您就是新上任的沈縣長?”
“……”沈淮轉回身,笑道,“羅站長,怎么覺得意外吧?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馮主任是你的愛人,不然就不用麻煩肖浩民幫忙帶話讓你回來一趟了。”拉開邊上的條凳,要羅慶跟馮玉梅坐下來。
馮玉梅猜到有可能是沈淮通過肖浩民找她丈夫回城,但是她想不明白沈淮有什么事情要找她丈夫,更不明白沈淮之前竟然跟她丈夫見過面。
見馮玉梅一臉疑惑,沈淮笑著解釋道:“我跟馮主任你說過,我之前來過幾次崳山,還打算請馮主任你們去崳山湖吃湖鮮。我跟羅站長在此之前見過兩面,不能算奇怪吧?”
馮玉梅又不是單純不懂世事的小姑娘,之前都說沈淮得罪市委書記譚啟平之后受懲罰才到崳山來,而沈淮大鬧市委會場跟譚啟平公然翻臉是在十二月中旬,要是沈淮在此之前就多次來崳山,而且沈淮一上任就聯絡肖浩民,準備對張有才下手,那就可能說明沈淮早就知道他會來崳山任職……馮玉梅這下子是徹底糊涂了,不知道什么傳是真,什么傳是假,也不知道沈淮找她丈夫是為什么事情。
馮玉梅想起以往發生她跟丈夫身上的事情,心里不禁的一陣害怕,怕有什么陰謀等著她跟她丈夫鉆進去。
沈淮雖然只是常務副縣長,但誰這時候還把沈淮當成普普通通的、崳山第五、第六把手看待,那簡直可以說是弱智了。
見馮玉梅、羅慶既驚且疑的站在那里,肖浩民站起來說道:“來來,坐下來陪我們再喝點酒……”
沈淮見馮玉梅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笑道:“看來我不把目的說出來,你們大概沒有心思好好的陪我跟老肖喝酒……”他將桌邊的一只公文包打開,將里面一份文件拿出來,說道,“這是羅站長越過縣水利局,直接交到市水利局的一份報告。分管市水利局的楊玉權副市長看到這份報告后,轉交給了我。”
“雖然我到崳山不分管水利工作,但只要有利地方發展跟人民群眾利益,黨政就不分工,”沈淮說道,“我找羅站長過來,是受楊玉權副市長委托,正式找羅站長你了解崳山湖水庫的情況。”
羅慶沒有想到九月份送給市水利局關于崳山湖險情的報告,在長達數個月沒有任何動靜之后,竟然會到新上任常務副縣長的手里。
馮玉梅詫異的看向丈夫,她沒想到丈夫竟然還是瞞著她將那份會捅簍子的報告直接送到市里去了,只是這時候也不忍說什么埋怨的話。
沈淮把馮玉梅、羅慶的反應看在眼底,也沒有說什么。
年輕時,女人通常都比男人對生活跟社會抱有更不切實的幻想,一旦受挫,女人又通常比男人更容易向現實妥協。馮玉梅這些年能不離不棄的跟著羅慶這個硬骨頭,倒也是相當不錯了。
“還是坐下來說話吧,”沈淮要羅慶跟馮玉梅坐下來,說道,“我跟楊市長也是在看到羅站長的報告之后,認識到崳山湖水庫的險情比想象中嚴重。楊市長曾對崳山湖水庫的情況做出批示,但市水利局跟崳山縣送了一份完全不同的報告上去,所以市里也很難直接做什么處置。說實話,要不是市水利局有人對崳山湖水庫的險情同樣也有擔憂,不然羅站長的這份報告,都到不了楊市長手里。”
聽沈淮這么說,馮玉梅倒是稍稍心安一些,至少副市長楊玉權跟沈淮,還是想把問題查清楚,不是來追究羅慶捅馬蜂窩的責任的。
但仔細體會沈淮的這番話,馮玉梅想想也后怕,楊玉權作為副市長,雖然權高位重,但即使在他分管的職權范圍內,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插上手。要是羅慶的那份報告壓根就沒有機會傳到楊玉權手里,或者楊玉權看到報告后視如無睹,那跟崳山湖水庫利益牽連的那些人,就會組成一張密得不透風的網,叫她們這輩子都難喘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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