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深夜,天氣依舊臊熱,叫人心里仿佛塞了團茅草里急躁難安。
“真真奇怪的,我爸不會是胡說八道嚇唬人吧?”熊黛妮倒不是不相信她爸的話,只是習慣性的用這種語氣來表達她對沈淮家世的不可思異,“我看沈淮平時待人挺和氣的,怎么會是前副總理的孫子呢?那不就是傳說中的太\子爺嗎,他能到東華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還到鄉鎮一呆就是一年?”
熊黛妮剛洗過澡出來,濕漉漉的頭發貼在她白皙的臉蛋上,更顯得臉蛋嬌艷,身上只罩著一件寬松的睡裙。才懷孕兩個月,熊黛妮還不顯懷,保持著好身材。只是此時的周明完全沒有心量去看妻子的美麗,他的心臟仿佛給一只手緊緊的捏著,那無形的束縛叫他到現在都喘不氣來。
“你怎么啦?”熊黛妮見丈夫失魂落魄的樣子,從茶樓回來小半天都沒見他正常過來,擔心的問道。
“沒什么?”周明聲音干澀的說道,“你先睡吧,注意把風扇朝墻打,我到浴缸里泡一下……”隨手拿了盒煙進了洗漱間,打開熱水,坐在浴缸邊上點煙抽起來。
熊黛妮心知沈淮的身份對丈夫會有些打擊,看他拿著煙進洗漱間,也沒有說什么。
浴缸狹小,人躺里面只能屈著腳。
岳父熊文斌剛把這套房子讓出來時,對能在自己家房子里就能泡熱水澡、不用每天早上起來跟整棟筒子樓的人爭廁所,周明心里還是相當滿足的。
不過,在最初滿足感跟新鮮感過去之后,特別是看到那些個科級、處級、早早就分到房子,把家里裝潢得很酒店似的,周明就越來越覺得這浴缸狹窄的叫人難以忍受了。
周明今天的心思不在浴缸上,他失魂落魄的抽著煙,黛妮對沈淮的身份感到不可思異,難以相信,他更不想相信這個事實。
雖然很長時間里,他都能知道沈淮的身份不簡單,但依舊感覺之前的自己像個小丑似的在那里跳舞。
周明既覺得自己可笑,又有深深的擔憂,他以前針對過沈淮,他到梅溪后,沈淮會不會對他伺機報復?
周明之前不明白為什么別人會讓著沈淮,為什么會畏懼沈淮,他這時候知道是為什么了,但就是知道為什么,他心里的不甘心就更壓不住。
周明坐在浴缸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
熊黛妮睡不踏實,不見周明回臥室,穿著拖鞋推開浴室的門,給繚繞的煙霧嗆得直咳嗽,見浴缸里的水都開溢出來了,周明還無動于衷的坐在那里,走過去把窗戶打開,說道:“你怎么還不洗澡啊,都幾點了?”
“人也真是奇怪,你說沈淮要不是仗著身份特殊,有什么本事囂張跋扈,有什么本事叫千人畏他、萬人哄他?”既然知道沈淮的身份,有些話就再不能在別人面前說了,但周明心里始終橫著一根刺,有些話梗在喉頭不吐不舒服,抬頭問妻子。
見丈夫跟入了魘似的,也不單是今天晚上給這件事攪得心神不寧,好像長久以來沈淮就是他的心魔——熊黛妮有時候也不知道丈夫到底是怎么了,對他這樣子有些擔心,只能寬慰的說道:
“沈淮有本事也好,沒本事也好,咱畢竟不能跟人家比。這人比人還不得氣死人啊?我們比上不足,但比下還是綽綽有余的。我在單位里,滿單位的人都還在說你年輕有為呢。你還不滿意,你叫那些比你差的、年歲、學歷跟你差不多的,還就不活了?”
“……”周明欲又止,他不得不承認妻子的話有幾分道理,心里的不甘心似乎淡了一些。
“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你也不要擔心什么,我覺得沈淮還是蠻好相處的一個人。蘇愷聞都說譚書記的意思也是希望你去梅溪鎮,我爸也沒有反對,我想總歸是有什么道理在里面。你到梅溪鎮也不爭什么,把自己的份內事做好了,沈淮總不至于會欺負你,”雖然開著窗戶,但沒有什么風,熊黛妮受不到浴室里的煙味,一邊揚手驅散鼻前的煙,一邊往后退,說道,“你不要多想什么了,想太多反而不好,洗好澡快睡覺吧!”
周明點點頭,就沒有再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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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自然不會理會周明的想法,接下來還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去推動,甚至沒有時間專程陪同宋鴻軍游玩東華。
宋鴻軍說是悠閑,實際也沒有辦法一直在外地逛蕩,算上在燕京祝壽的時間,他離開他在南方的老巢也有一周時間。借口要在東華好好的玩一下,他實際上也只是想跟沈淮有個單獨深入的接觸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