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殷辭不知道多久沒有休息了,眼下青黑,眼白還泛著血絲,臉色更是有些蒼白,唯有嘴唇帶著些血色。
他整個人仿佛從冰窖里撈出來的一般,屋里燒了兩個炭盆,可陳映晚竟然覺得后背發涼。
她慌忙低下頭:“大少爺說的……奴婢不明白。”
“不,你是太明白了。”陸殷辭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對明煦如是,對我亦如是。說靠近便靠近,說離開就能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陳映晚,你沒有心嗎?”
陳映晚自知今天是怎么都不能蒙混過去了,咬了咬牙,干脆抬頭直視陸殷辭:“不然呢?大少爺希望奴婢怎么樣?”
“奴婢裝糊涂,難道大少爺沒有再裝糊涂嗎?您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您能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嗎?”
沒錯,陳映晚知道陸殷辭的想法。
她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年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更別提和明煦有過一段堪堪萌芽就被折斷的感情,她知道陸殷辭對自己有一些感情,可那又能怎么樣呢?
且不說她愿意與否,難道陸殷辭就能放下身份差距、光明正大地娶她嗎?
他既然連給陳映晚一個正經名分都做不到,又憑什么要求她直面他的感情?
陸殷辭眼中閃過一絲怔愣。
“……對你來說,名分那么重要嗎?”
聽到這話,陳映晚忍不住笑了一聲。
“如果大少爺覺得名分不重要,為什么不敢給?”
“還不是因為一個村婦配不上您侯府大少爺的身份,更擔不起您夫人的名分?我對您來說,不過是閑來解悶罷了,且我又不是您豢養的籠中鳥,既沒簽賣身契,我為何走不得?”
“陳映晚!”
陸殷辭厲聲打斷她的話,揚起一絲冷笑。
“你現在越發過分了……是因為宿慕成嗎?有了宿家大少爺做靠山,你就忘乎所以了?”
“別忘了,宿慕成裝得再好,也是宿家的人……沒有我,宿家想殺你輕而易舉。”
陳映晚頓了頓。
“是,奴婢的確是因為宿慕成才敢這么說話。”
“當初奴婢走進落桐院,是二爺和大少爺垂簾,想保住奴婢的命,免受宿榮迫害。”
“現在既然奴婢與宿家被迫合謀,宿家自然不會隨意動奴婢,奴婢也就沒有留在您身邊的必要了。”
“況且……恕奴婢之,往后若要留在您身邊,奴婢所面臨的危險并不會比從前宿榮給奴婢的少。”
陸殷辭握緊了把手,用力到直接發白:“……胡說,你在我身邊怎么可能有危險?”
陳映晚深吸一口氣。
“您覺得老夫人還會容忍我多久?您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被老夫人趕出去,還是意外慘死街頭?”
“我不會讓你死的……”
“您憑什么篤定?您是能控制老夫人的一舉一動,還是能把奴婢一刻不錯地保護起來?亦或是……能娶奴婢做正室,讓老夫人沒有動手的理由?”
“你……”
陸殷辭顫聲打斷陳映晚的話,似乎被陳映晚說的話刺激到,他咳了許久才平復下來。
“你要知道,并不是我不想,而是我身為侯府少爺,無論是為了祖母還是為了侯府的臉面,我都不能娶一個沒有身家背景的女人。”
“可這不代表我會背棄你。”
“不娶你,我依舊能保護好你。”
陸殷辭說出自己的想法,可方一抬頭便看到陳映晚的眼神。
他如古井般平靜無波的眸子便掠過一絲絕望的痛苦。
“……你不信我。”
陳映晚神色自若,一字一頓:“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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