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慕成輕笑道：“如果我說是，你會失望嗎？”

陳映晚聳肩：“我怎么會失望，你是宿三爺的大兒子，子承父業是理所應當的。”

無論宿慕成會不會繼承家業，單憑宿慕成這個身份，陳映晚就注定不會對他抱有太多期待。

宿慕成微微側過頭，看向陳映晚：“那如果我不是他的兒子，我們會成為朋友嗎？”

陳映晚一愣，隨即笑道：“現在我們也是朋友啊。”

“……是嗎？”

宿慕成眼睛輕彎，眸中晃動著淺淺的歡喜。

“我還以為你們一直在疏遠我。”

陳映晚握拳抵唇輕咳一聲。

疏遠當然是有的，畢竟宿慕成的身份擺在這兒，不過宿慕成待人太過親和，讓人不受控制地想靠近他、可他做朋友。

就像柳翠云一樣。

而陳映晚雖然多有警惕，也難免慢慢對他改變態度。

陳映晚反問：“那你是奔著交朋友目的來的？”

“如果我說是，你會信嗎？”

陳映晚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如果說宿慕成真的有什么意圖，她現在又看不出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宿慕成又輕聲道：“你應該也聽說過，父親并不打算送我考科舉，而是想讓我經商，子承父業也就無從說起。”

“娘親去世后，父親娶了續弦，為我生了一個弟弟。相比于我，弟弟更得父親喜愛。”

“所以這些年，我一直住在外祖父家，父親也從未提起過想接我回來。”

“……我這樣說，你會放心一些嗎？”

陳映晚愣了愣，顯然沒料到宿慕成突如其來的剖白。

這些事對于宿慕成來說，顯然是不那么愉快的。

但卻能讓陳映晚知道，他在家并不是很受歡迎，只是為了讓陳映晚對他沒那么反感。

陳映晚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宿慕成說這樣的話，到底有沒有考慮過他自己的感受？他不會難過的嗎？

“或許你會覺得我很奇怪，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做事卻比其他紈绔更踏實。我只能說，這并不是我演出來的。”

“如果你看到我從小到大所處的環境，或許你也會和我一樣，待人接物面面俱到。”

“這樣做，不過是不想被人厭惡罷了。”

宿慕成的聲音很輕，唇角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眼中卻是截然相反的情緒。

陳映晚突然開口：“那如果我厭惡這樣圓滑世故的你呢？”

宿慕成一頓，神色有些茫然。

“真的嗎？”

“假的。”

看他這副樣子，陳映晚一瞬都裝不下去。

她嘆了口氣：“我只是想說，即使你面面俱到，也不會得到所有人的喜歡。”

“該討厭你的人還是會討厭你。”

“就像我的一位朋友。”

說著，陳映晚指向山腳下的一處院子：“她叫姜秋，前些年她爹娘把她賣給了張秀才。雖然你們家世處境不同，但她和你一樣，想通過謹小慎微得到所有人的滿意。”

“可人都是自私的，有的人，你對他越好，他就越貪得無厭地朝你索取。”

“秋姐那么小心謹慎，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卻還是被村里很多人討厭，大家連洗衣服都不帶著她。”

“有一次她想討好大家，帶了一罐子皂角粉去，結果大家一人一把分光了皂角粉，依舊不和她搭話……”

宿慕成晃了晃神，見陳映晚停下，又追問：“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