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為,重逢后熹微姐姐對自己冷淡到冷漠,守規矩到不肯承認自己熹微的身份,是熹微姐姐怪自己。
怪自己沒有救她,怪自己舍棄了她。
可是事到如今,她才真正明白,為何姐姐要冷落她,與她保持距離不肯親近一分。
因為姐姐的包容和原諒,遠比姐姐的責怪和疏遠,更讓人痛苦以及無地自容。
“姐姐,是我太懦弱了。”
“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堅強,在宮中有些后果我根本承擔不起。”
“我也不過是求個自我安慰。”
“我恨自己的懦弱無能,保護不了親人,保護不了姐姐,誰也保護不了,只能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
阿蠻像是自虐似的開始闡述自己的‘過錯’,哪怕哭得幾乎泣不成聲,她也沒有停下對自己的討伐。
阿文只是不耐其煩地一遍遍安慰,重復著:“沒事,這不是你的錯。”
她越是安慰,阿蠻哭得越厲害。
不知過了多久,阿蠻的情緒才漸漸平復下來,一雙眼睛紅得像兔子,已經腫得小半圈了。
“喝點水吧。”阿文拿起旁邊的茶盞遞給阿蠻。
阿蠻默默接過,一口一口飲下,只能品到茶水中的苦澀咸膩,沒有一點茶香。
阿文則是繼續收著桌上的狼藉。
這次是給阿蠻擦淚水的帕子,一條又一條。
連同廢掉的紙張一起,全都一股腦地裝進廢紙簍,最后一起傾倒在炭火爐。
“騰”的一下火焰燃起老高,阿蠻嚇得連鞋都沒穿,下意識去拽姐姐。
兩個人一起倒在地上。
空氣中不僅有燒紙的灰炭味還有燒焦味。
阿蠻極快坐起身去看姐姐有沒有受傷,那燎起的火苗將姐姐臉上的白紗燒焦泛黑,幸虧其他地方沒事,她狠狠松一口氣。
驚嚇之余,剛落下的淚意又要涌上來,被她咽下。
她不愿意為火掉一滴淚,尤其是在熹微姐姐面前,這是傷疤,若是落淚了,便是揭開傷疤的工具。
對比阿蠻的驚慌害怕,阿文的眸色極平靜,仿佛被燒的不是她,只有衣袖中發抖的手露出三分后怕。
屋內一時間陷入安靜。
阿蠻著急害怕想說的話都被吞進去,只說出來一句:
“姐,水火無情,應當離得遠一些。”
阿文抬眸看她,平靜道:“你是不是很想問我,為什么差點死在大火里,卻還敢于與火接觸?”
阿蠻看著阿文,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班主他們一伙人從小混江湖,練了一身混本領和野路子,當日救了我以后便每日逼著我給他們攏火、夜晚守著火苗不滅,就連火折子都是我來制作和保管。”
“混江湖的人不能有軟肋,也不能怕這個怕那個,有時候越是怕,越是要迎難而上去克服。”
“這才是生命的韌性。”
阿蠻聽出了阿文的弦外之音。
半晌。
在阿文要離開內室時,阿蠻突然開口,聲音極其沙啞低沉,又帶著難的微弱嘶鳴,宛若是從靈魂深處透出,又被喉管擠出變了形。
“姐。”
“我是不是小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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