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聊女在宮中外人看來花團錦簇貴氣十足,實則只有他們這些貼身管事的才知道。
椒聊女的份例少的可憐,見不到一個銅錢就算了,衣物也是有定數的,不過四套做工極好的寓意生子的宮裳。
畢竟椒聊女最多活不過三個月,面子上過得去即可。
只是眼下新入宮的椒聊女一身衣服毀在昨日榻上,一身衣服又毀在永慈宮。
還余兩身是料子略薄的入春衫了,恐怕冬日難支撐。
但他不知陛下究竟如何看待昨日那椒聊女,不敢將話說的直白。
商明煜聽方海洋又提起椒聊女,冷漠的臉上不悅一閃而過。
“遵循舊制,無事別提她。”
方海洋捕捉到陛下那絲不悅,暗怪自己多嘴,立即躬身應下:“是,陛下。”
話談間,商明煜等人的步輦已至乾正宮,剛巧迎面遇上阿蠻等人。
阿蠻全程都是低著頭,小心翼翼拽著披風,維護著自己僅有的這點體面,她自然沒看到商明煜等人。
她只覺得步輦突然停落下,毫無防備差點將她跌下來,死死抓著披風的手還沒等松,就被孫嬤嬤抓著胳膊硬從步輦上拽下來跪地磕頭。
響亮的一片:
“奴婢/奴才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阿蠻這才知道,原來是遇上陛下了。
她磕著頭,悄悄將被扯歪的披風攏好,又將自己的身子擋的嚴嚴實實。
長長的宮道不如永慈宮打掃徹底,昨日落雪仍存的薄冰化進她的膝蓋,在本就有兩分凍僵的身上倒是不冷了。
“沒規矩。”
阿蠻又聽見那熟悉又不滿挑剔的男聲響起了。
她抿了抿唇,將跪服的脊背又低三分。
“孫杜仲,教她禮數,若教不好,下次一并受罰。”
男人落下冷冰冰的話,龍輦便重新動起來,入了乾正宮宮門。
只剩下孫嬤嬤在后面高聲應答:“奴婢遵旨!”
直至商明煜回了正殿,阿蠻才僵直著身體被孫嬤嬤扶起。
“從前椒聊女壽數有限,宮內都是不教禮儀規矩的,你有幸被陛下親口命學規矩,可見陛下對你還是有兩分看重的。”
“你要好好抓住機會,今日再多看幾本避火圖,待陛下招你伺候時好好表現。”
阿蠻剛隨孫嬤嬤進了供椒聊女休息的西廂房,就被孫嬤嬤一臉興奮地塞了幾本薄冊子在懷里。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孫嬤嬤,孫嬤嬤眼里全然沒有害怕被她連累受罰的擔憂和不滿,全是對她未來前途一片光明的向往。
陛下是這個意思嗎?
“嬤嬤…眼下學禮儀才更要緊吧?我很是失禮,想來陛下是受不了我,才會…”
話沒說完就被孫嬤嬤打斷:“你年紀輕不知事,現下沒有什么比伺候好陛下,得一個皇嗣更重要。”
“屆時你母憑子貴,我也能得些大的封賞出宮,相比之下,這些禮儀不過是小節,你用心學,我三五日便能讓你在陛下面前不出錯。”
孫嬤嬤在宮中二十余年,讓阿蠻速成一個日常用的禮節應對陛下,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
但是很快,這點自信就灰飛煙滅了。
她從未見過身板如此之硬的女子,更沒見過如此呆笨記不住問候、回話詞的丫頭。
在孫嬤嬤急得滿嘴要起燎泡時,阿蠻終于學會如何有規矩、有尺度的行禮問好了。
日頭也已經落下西山。
“孫嬤嬤,陛下傳召椒聊女。”
門外傳來輕輕敲門聲,隨即就是小安子脆生生的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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