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心情猶如坐過山車一般,倏忽一下落到谷底,忽的一下又被拋到了高空,他們不敢置信的看著黃鴻飛,“果真可以?”
他們從小就被喂藥,一來為控制他們令他們絕對忠心,二來也是為了用毒藥來激發他們的潛力,這么經年累月下來,每個月一次的解藥是他們活命的根本。這個月他們才服用過解藥沒多久,自然可以撐過半個月去,問題是,怪醫真的可以為他們徹底解毒嗎?
黃鴻飛正要開口給他們保證,卻已經有人將長劍用力擲在了地上,“便是沒有解藥,便是過幾天就要死,我也不想死在亂墳崗或臭水溝里!”
他們這幾十個人根本不能跟數以萬計的禁軍以及五城兵馬司抗衡,小皇帝早晚是個死,他們就算護著他,又能改變什么結果呢?這么些年被皇室當成他們纂養的狗,指哪兒咬哪兒,指誰咬死誰,這日子真是過夠了,哪怕是沒有解藥呢,反正都是死。這回至少不用死在那些骯臟的地方,連個裹尸體的破席子都沒有。再怎樣,也比跟著小皇帝繼續當一條沒有尊嚴只有辱罵的狗強得多!
小皇帝見狀慌了神,立時大聲叫道:“快,把這逆賊給朕殺了!快殺了他,朕重重有賞!”
所有人都看著他漲紅了臉聲嘶力竭近乎癲狂的樣子。
然后,“鏗鏘”“鏗鏘”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了起來。
黃鴻飛大大的松了口氣,賀之洲的心卻提到了喉嚨口,他不動聲色的對黃鴻飛說道:“想個法子靠近他,把明月從他手里救出來。”
除了一開始聽到了明月的求救聲,這么半天再沒聽她出聲過,賀之洲一直提心吊膽著,生怕她有什么不測,雖然他沒有正眼打量過明月,眼尾余光卻是一直留意著她的動靜的,小皇帝每扯著她甩來甩去,他的心就跟著一塊兒忽上忽下的擔憂不停。但每次都能看見明月雖然不舒服之極,胳膊腿卻還是會隨著小皇帝的動作而時不時的動彈掙扎,這才能讓他稍微放心些,能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說服銀甲衛上頭。不過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依著明月如今的智力,遇到這種事早就嚇得哇哇大哭了,可除了剛才那一陣叫喊,她卻再也沒有發出別的聲音來,難道她竟也懂得在這時候不能出聲一面提醒了小皇帝或者激怒了小皇帝?
以她目前的智力,怕是根本想不到這一點吧?思及此,賀之洲又憂心如焚了。
現在沒有了銀甲衛護著的小皇帝下一個年頭只怕就要拉著明月同歸于盡,他必須想法子在小皇帝徹底瘋狂之前將明月從他手中奪回來。
“陛下,你我叔侄一場,也是君臣一場,你是皇兄唯一的骨血,皇兄病逝之前曾拉著本王的手,切切叮囑本王要好好照顧你,本王答應過皇兄,無論將來如何,本王都會保住你的性命,讓你衣食無憂的過完一輩子。”賀之洲不動聲色的沖著黃鴻飛使了個眼色,“本王答應過皇兄的事,斷然不會食,你若有什么要求或條件,盡可以開出來,能答應你的,本王絕不會拒絕。”
“讓朕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哈哈……”小皇帝怎么可能相信賀之洲的話,他仰天大笑一陣,“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過就是想將朕關起來,像關一條狗一樣關上一輩子。朕是天之驕子,是九五之尊,便是死,也不要被你一輩子關起來!是了,你也不好就這樣把朕殺了,不然天下人都要笑話你吃香太難看,你要得個寬厚仁愛的好名聲么,卻休想朕配合你!朕告訴你,朕寧愿死!別過來——”
他抓著明月猛的往后退去,手指卻正正的指向打算繞到他身后趁其不備救出明月的黃鴻飛,“想要救人啊?”
他嘻嘻哈哈的笑,一把將被他一時拎起一時拖在地上的被他折騰的鼻青臉腫的明月拉到自己身前來,“你再走一步,朕就先殺了她!反正朕就要死了,臨死前拉個墊背的也不錯。都說攝政王對這女人情深意重,不但為了她身受重傷,還拖著傷跑出去救她,呵……這些事是真是假呢?”
到底還是讓他發現了。黃鴻飛無奈的停下腳步,擔憂的看看明月,又著急的看看賀之洲。小皇帝將明月抓在手里,另一只手上卻是一支鋒利的匕首,就頂在明月的腰間,此時那匕首已經劃破了明月腰間的衣裳,他怕喪心病狂的小皇帝當真無所顧忌的傷了明月,自然不敢再往前走了。
賀之洲微微垂了眼,“你想做什么?”
“朕就是想看看,情深意重的攝政王到了這個時候,是要選擇即將到手的皇位呢,還是要這個可憐女人的性命?”小皇帝的臉上斂去了一切瘋狂之色,此時只剩下戲謔與好奇,更多的是能將攝政王玩弄于股掌間的興奮與得意,“江山與美人兒,你總不能全得了去吧!啊,朕知道了,這世上又有誰能拒絕那個位置呢?女人嘛,沒了這個還可以有另一個,就算想要找個一模一樣的,也不是找不到,只要大權在握,什么樣的女人找不到?看來呀,這倒霉的女人只好陪著朕一起共赴黃泉了。”
他說著話的同時,手里的匕首慢慢用力,似要一點一點的折磨死明月一般,也要賀之洲親眼看見明月就這樣在他面前流盡最后一滴血。
“啊!”明月再顧不得裝死,忍不住慘叫出聲,“住手你住手!”
賀之洲聽著明月的慘呼聲,驚怒的皺起眉頭,臉頰肌肉重重抽搐了幾下,迎著小皇帝陰鷙又興奮的眼睛,沉聲說道:“你當真要如此?”
為了明月,他都已經打算放他一馬,只將他永遠囚禁起來,留著他一條性命的。可他已然是不想再活了,才敢當著他的面這樣對待明月!
不可饒恕!
“是不是很心疼?哎呀,流血了呀。”小皇帝低頭看了一眼,忽的一下將匕首從明月腰間的血肉中抽了出來,將那匕首往賀之洲的方向送了送,“多新鮮的血啊,讓人看了就好生興奮好生激動,好想一口一口全部喝掉——”
他這樣說著,竟真的當著賀之洲的面將那染著明月鮮血的匕首放至唇邊,眼睛肆無忌憚的盯著賀之洲,伸出舌頭將匕首上的鮮血舔食的一干二凈,“果真是……非常美味,攝政王要不要嘗上一口?”
賀之洲牙根驟緊,眉頭擰起,眼中一片冰涼,仿佛修羅的殺氣:“你找死!”
黃鴻飛則氣怒的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來,“你要是個男人,就別為難女人!她只是個手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冤有頭債有主,是男人就該沖著正主兒去,殺個女人算什么本事!別讓人在你生前看不起你,等你死了之后還是看不起你!”
“反正朕都不打算活了,還管誰會不會看不起朕。”小皇帝一臉無所謂,提著那把匕首猛的拍了拍明月的臉頰,惡狠狠地說道:“裝什么死?剛才還叫喚呢,現在怎么不叫了,快叫啊,叫你的男人來救你,咱們看看你的男人到底會不會救你,還是干脆犧牲了你來成全他的登基之路?”
明月哼了哼,用力想要將頭偏離那冰涼陰森的匕首,小皇帝偏不如她的意,那匕首如影隨形的落在她的臉上,讓她被小皇帝扇打的紅腫滾燙的臉頰一時熱一時涼,好不難受。但她卻并沒有聽小皇帝的話出聲呼救,她用力張了張嘴,慢慢說道:“是不是不甘心就這樣被攝政王打敗了?因為他手里有玉璽,所以他成了名正順的大梁之主。你想不想知道他手里的玉璽是哪里來的?那是本公主給他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本公主有什么本事嗎?那個,就是本公主的本事!陛下,你想不想要玉璽呢?”
她一開口,平靜的不起半分波瀾的語氣與腫脹不堪卻始終不見半點慌亂害怕的神色都讓眾人為之驚詫不已。
賀之洲眸色微沉,原本想要不顧一切沖過去的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看向明月的目光有深思有喜悅,也有難以遮掩的激動與慶幸。他很快穩住了心神,小皇帝有明月暫時拖延著,他總算能騰出手來安排怎么營救她了。
黃鴻飛則是一副被雷親了的模樣,吶吶的看著明月,“怎么感覺……小周突然不傻了?難不成還因禍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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