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明月人事不省的躺在馬車的角落里,露珠忍不住卻想笑,一雙黑眼睛在夜色中閃著細碎的光,她舒展了手腳靠在車壁上,懶洋洋開口問道:“宇文復那傻缺追人追到哪里去了?”
車廂里除了她,還有個同樣穿著一身夜行衣的毫無存在感的瘦骨伶仃的女子,女子面目普通,全身上下沒有半點引人注意的特別之處。她坐在明月身邊,眼中滿是冷漠的看著明月的頭隨著馬車的顛簸一次又一次的撞到車壁上再彈回來,仿佛十分有趣一般,她看的分外專注。
聽聞露珠的問話,才忙恭敬的回道道:“宇文復追著我們的人去了,您放心,按照您的吩咐,他此去不是死就是落在攝政王的手中。公主,攝政王已經到了瀾城,這明月公主……是不是就此了結了她?”
“這可不行。”露珠微微傾身,托腮瞧著明月連昏睡過去仍是緊皺不舒的眉頭,伸手在她蒼白的臉上戳了戳,“本宮費盡心思才將她弄到手,怎么舍得輕易就了結了她?再說,若沒了她,本宮要找什么借口去見賀哥哥呢?這可是他心愛的女子呢。”
她微笑著,眼中卻半點笑意也沒有,盯著明月雖蒼白卻仍舊如花似玉的一張臉蛋,笑的惡意又暢快,她冰涼的指尖劃過明月精致小巧的下巴,語聲幽幽,“你瞧,他自己被宇文復炸的只剩半條命了,卻還要拖著這半條命一路追到瀾城來。可見在他心里,這女人對他有多重要。”
“公主既知道她對攝政王如此重要,怎還留著她的性命?”
“花朵,你不懂。”瞧著貼身侍婢疑惑的神色,露珠笑的志得意滿,“賀哥哥喜歡的,是沒有變成傻瓜的明月公主,她漂亮又聰明,還身懷絕技,又會撒嬌賣癡,呵……這樣的女人,換成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可是一旦她變成個什么都不會什么都不懂的癡兒,不但做不成賀哥哥的助力,反還成了他的拖累,你覺得賀哥哥還會喜歡她看重她嗎?”
那叫花朵的女子微微皺了皺眉,“這天底下的男子都是一樣的負心薄幸。既如此,公主為何還千方百計要……”
露珠帶笑的神色倏然冷了下來,她冷眼看向自知說錯了話而住嘴的花朵,冷聲道:“沒本事拴住男人的心才會埋怨男人負心薄幸!這世上,也只有賀哥哥那樣的人中龍鳳,才配得上本宮!”
花朵將頭低了下去,“公主說的是。”
頓了頓,又有些憂慮起來,“只是,陛下交代您要將明月公主全須全尾的帶回燕國去,您卻將人送給了攝政王,只怕陛下要大發雷霆了。”
她說的含蓄,露珠卻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不以為然的擺擺手,“他手上既已經有了一個,該懂得奇貨可居的道理。我幫他毀了明月公主,別人便是搶了去也半點用處也沒有,他卻手握這天底下唯一的至寶,大發雷霆?等他想明白了,會贊我做得好。”
花朵一貫是知道自己主子主意最是正的,不然也不會冒險扮作宇文復的心腹丫鬟露珠潛在宇文復身邊,只等著這合適的時機將這人人爭相爭奪的明月公主搶到手來。
他們燕國的娉婷公主雖名聲不如這當頭的明月公主這般顯赫,但在燕國,卻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娉婷公主在燕國皇帝的眼中,那是比當朝所有皇子更受寵愛的。原因就是娉婷公主不但聰明漂亮善解人意,還因她膽大狠辣的行事作風最肖似燕國皇帝,更何況,娉婷公主還不怕吃苦受累,從小跟著燕帝打磨筋骨,她的身手比燕帝那些皇子們都更出色,燕帝對這樣比兒子還好用的娉婷公主自然是百般溺愛的——兒子們太強,燕帝擔心他們抱成團的覬覦自己屁股底下的皇位,可是女兒再厲害,燕帝也沒有這樣的擔心,不寵女兒要寵誰呢?
深知燕帝對娉婷公主的寵愛,花朵當下也不再擔心此事,轉而問道:“那個姓林的,公主打算如何處置他?”
露珠——曾經的露珠,如今的娉婷公主冷嗤一聲,“那姓林的自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呢,等他兩手空空回到燕國,發現那一個也不見了,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在本宮眼里,他不過就是個跳梁小丑罷了,還妄想借機生事……愛蹦跶就讓他蹦跶去,只要不來礙本宮的眼。”
意思便是不管他死活。
花朵明白了她的意思,其實那位林先生并不是公主說的這般無用,只不過公主除了燕帝與大梁的攝政王,能看得起的只有她自己了。
公主是很厲害,但也太自負了些。
當然這些,花朵并不敢說出口。
馬車暢行無阻的到了瀾城縣衙門口,花朵奉命下車去,與衙門口的侍衛說話。那侍衛目露精光,一看就不是尋常的衙門差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