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賀之洲想到這一層,為避免有人拿這個孩子來刺激安太夫人,也不敢隨便將人送走,干脆就將人接到王府來養著?
雖然一聽這就是個燙手山芋,依照明月不愛管閑事的性子,這種事自然是不會答應,不過比起被賀之洲逼著不停畫不停畫,明月還是覺得,這種程度的麻煩,她還是能夠接受的。于是乖巧的點了點頭,“王爺讓我管這事,是信得過我,王爺放心,我一定讓人好好照看著那個孩子。”
賀之洲滿意又欣慰的點了點頭:“一會兒人就送進來了,長樂看看將人安排在哪里合適,對了,汪氏那兒的鑰匙對牌可都送過來了?有什么不方便的,要跟本王說。”
正式榮升為保姆兼管家婆的明月點頭應了,忍不住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只有那孩子一個人嗎?”
“聽說他身邊有個女人,一直照顧他的。”賀之洲并未察覺明月那話有何不對,略想了想,淡淡道:“說是那孩子離不得她,將她一并留下來吧。”
果然還有個女人。
明月想起汪氏的挑撥,又想著賀之洲說的這些話,一時間都不知道該相信哪一個版本好了。
又暗笑自己想的太多,管他什么版本,反正不是她的兒子,她只負責看著人就行了,哪兒有那么多好想的?
……
明月很快就見到了賀之洲說的那個孩子跟帶著孩子進來的女人。
她先看過去的是那個女人,女人生的黑黑瘦瘦,面容黝黑長相普通,行舉止亦是畏畏縮縮戰戰兢兢,很上不得臺面的樣子,她跪在地上給明月請安,撐在地上的雙手很是粗糙,一看就是慣做粗活的模樣,指甲縫里甚至還殘留著泥垢。
像是個普通的農家婦人。
打量完了女人,明月又將目光落在緊挨在婦人身邊的小男孩。
小男孩亦生的瘦瘦小小,看著就營養不良的模樣,卻皮膚白皙,眉清目秀,身上的衣裳也不是什么名貴料子,與婦人身上相較起來,卻又好上許多,只是他神色木訥,雙眼呆滯的看著明月,一只手緊緊抓著婦人的衣角,半個身子都藏在婦人身后。婦人動一下,他就跟著動一下,婦人此時緊張的抖個不停,他就也跟著抖個不停。
看起來是個很可憐的孩子。
那女人見明月半天不說話,本就慌張的很,此時更慌了,趴在地上語無倫次的哀求道:“這位夫人,求求您發發善心,留下凡哥兒吧……他,他實在很可憐,前頭沒有爹,如今連娘也沒有了。小婦人……小婦人也是瞧著他可憐,又答應他娘親一定帶他來京都找孩子的爹。不瞞夫人說,小婦人就是個鄉野村夫,大字也不識一個,一輩子沒離開過下河村,這回帶著這孩子到京都來,這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有一回還遇到泥石流,險些就將我們倆人給活埋了……”
婦人并不知道明月的身份,絮絮叨叨說起這一路的艱辛來,不時抬起袖子擦擦眼淚,她語樸素,說話也是顛三倒四,明月觀察半天,都瞧不出她有什么不妥之處。
“婉娘也是很可憐的,獨自帶著個孩子來咱們下河村,這幾年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村里人背地里都罵她,可難聽了……為了養活凡哥兒,婉娘是日夜不停的接那些縫補漿洗的活兒,結果活活將自己給累死了……”
又絮絮的說起那婉娘如何可憐,這幾年守著兒子是如何的艱難等等。
不管那婦人說什么,那孩子始終神情木訥,仿佛什么都聽不到似的。
“這個孩子,一直是這個模樣?”明月終于出聲,打斷了婦人的絮叨。
那婦人又抹了一把眼淚,哭著搖頭道:“凡哥兒打小就聰明的緊,婉娘又是個飽讀詩書的,她把凡哥兒教得很好,夫人您別看凡哥兒還小,這往常啊,什么三字經千字文的,凡哥兒早都背會了,還識得好些字呢。哪想到……”
婦人嚶嚶哭了一陣,接著又道:“昨兒夜里,也不知凡哥兒怎么突然跑了出去。小婦人也不知道凡哥兒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等找到人后,凡哥兒就變成這副模樣了。可憐的凡哥兒,這要是讓婉娘知道了,她在天之靈如何放心得下啊!”
明月觀察了這么半天,沒看出別的什么來,便吩咐小檀道:“菊影軒可收拾好了?收拾妥當了就將人送過去吧。伺候的丫鬟婆子你親自過過眼,務必將人照顧好了。”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