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被任命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兼領舟師大都督,可謂被委以重任,也將其桀驁與建功立業的迫切心情激發到了極致。
他幾乎是接到任命當日便離京趕赴東萊,持天子節鉞,總攬沿海諸州軍事、民政,為跨海東征做準備。
青州、萊州、登州、密州等沿海州府的港口,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繁忙。
大小戰艦——樓船、艨艟、斗艦、走舸,以及被臨時征調來的大型海鶻船、運輸用的漕船、甚至一些結構堅固的商船,密密麻麻地停泊在港內,帆檣如林,旌旗招展。
水手、船工們喊著號子,進行著最后的檢修、加固。
一批批來自江淮、山東的精銳步騎,在軍官的帶領下,秩序井然地登上一艘艘等待遠航的巨艦。
他們中許多人從未見過大海,面對那無邊無際、波濤起伏的蔚藍,既有好奇,也難免心生敬畏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
李承乾在青州經營數年的成果,此刻顯現出巨大的價值。
青州港不僅提供了部分現成的戰艦和熟練的水手,其建立起的初步海運體系,更是承擔了前期相當一部分糧草、淡水、箭矢等軍資的調運任務。
來自山東各地的物資,在此匯集、裝船,效率遠高于完全依賴陸路轉運。
整個山東半島,乃至江淮沿海,都彌漫著一股臨戰的緊張與亢奮氣息。
海面上,巡邏的快艇往來穿梭,戒備森嚴;岸上,軍營連綿,操練的號令聲、士兵們適應水上顛簸的嘔吐聲、以及工匠們的敲打聲,混雜在一起,喧囂直上云霄。
然而,就在這舉國上下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全力以赴之際,大唐帝國的最高統治者,貞觀天子李世民,內心深處一個醞釀已久的念頭,卻如同地下奔涌的巖漿,再也壓制不住。
這一日,例行軍事會議之后,李世民并未像往常一樣讓重臣們散去,而是將李靖、長孫無忌、房玄齡、高士廉等寥寥數位心腹重臣留了下來。
他踱步到那幅巨大的遼東輿圖前,久久凝視,手指無意識地在高句麗的疆域上劃過,最終,停留在那座象征著其權力核心的城池——平壤。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幾位老臣,聲音低沉而緩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
“諸卿,此番東征,水陸并進,動用國力甚巨,志在必得。李藥師坐鎮陸路,穩扎穩打;侯君集跨海擊其腹心,出奇制勝。
布局看似周詳…然,高句麗倚仗山川之險,負隅頑抗多年,前隋殷鑒不遠。朕…心實難安。”
他頓了頓,殿內安靜得能聽到燭火搖曳的輕微噼啪聲。
幾位重臣都隱隱預感到了什么,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眼中驟然迸發出銳利如鷹隼般的光芒,那是一種混合著強烈自信、征服欲望以及一絲對潛在風險挑戰的興奮的光芒:
“朕意已決!待大軍先行,局勢稍定,朕當效仿漢武故事,御駕親征,親臨遼東,督帥三軍,一舉踏平此獠巢穴,永絕東方之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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