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的驚天大案,如同在滾沸的油鍋里潑進一瓢冷水,朝野震動。
隨著三司會審的深入,博陵崔氏作為魏王李泰在河北最重要的財力支撐和白手套,首當其沖,遭受了沉重打擊。
商號被查封,主要族人及依附的管事被革職查辦,大量田產、商鋪被罰沒充公,用以填補之前擾亂市場造成的虧空和充實常平倉。
雖然崔氏根基深厚,未至全盤崩潰,但經此一役,其在河北的顯赫勢力可謂折損過半,元氣大傷,短時間內再難興風作浪。
失去了崔氏這枚重要的棋子和財力源泉,魏王李泰在長安的處境急轉直下。
原本傾向于他的部分朝臣開始觀望甚至疏遠,東宮一派則趁勢鞏固地位。
李泰深知,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分量已大打折扣,若不鋌而走險,恐怕再無與太子抗衡的可能。
“殿下,如今形勢危殆,常規手段已難挽頹勢。”
心腹幕僚屏退左右,壓低聲音,“孫伏伽、程處默在河北步步緊逼,斬我們羽翼。陛下態度已然明朗。
為今之計,唯有……行非常之事,或可扭轉乾坤。”
李泰眼中閃過一絲瘋狂與掙扎,他盯著案頭那方象征著親王權力的金印,咬牙道:“說下去!”
“河北……并非鐵板一塊。孫伏伽他們揪住了崔氏,卻未必能動得了所有的地頭蛇。
趙郡李氏、范陽盧氏,他們難道就真甘心看著朝廷新政一步步削奪他們的權勢、清查他們的田畝人口?
崔氏倒了,他們免死狐悲,此刻恐怕比我們更慌。若能說動他們……”幕僚的聲音幾不可聞,卻字字敲在李泰心上。
一場更隱秘、更危險的密謀,在絕望的魏王府中開始醞釀。
李泰決定做最后的嘗試,動用隱藏得更深的關系,試圖聯絡河北另外兩大世家,許以重利,甚至不惜做出某些政治承諾。
誘使他們在本地制造更大的亂局,最好是能直接威脅到孫伏伽、程處默乃至趙元楷的安全,從而迫使朝廷暫停新政,甚至將孫、程調離。
只要河北再亂起來,他就有機會在父皇面前將責任推給太子一系的“操切苛察”,為自己爭取喘息之機。
果然,正如李泰所料,博陵崔氏的迅速垮臺,讓趙郡李氏和范陽盧氏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們雖與崔氏素有競爭,但更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
朝廷這次是動了真格,孫伏伽和程處默就像兩把鋒利的尖刀,不把河北世家盤根錯節的利益網絡攪個天翻地覆絕不會罷休。
今天倒下的是崔氏,明天就可能輪到他們。
兩家家主秘密會晤,皆是憂心忡忡。“孫伏伽此人,油鹽不進,手段老辣,又有程處默的龍驤衛為爪牙,硬碰硬,絕非上策。”
范陽盧氏的家主盧承宗捻須嘆息。“趙元楷的新政,更是直指我等命脈。常平倉若成,我等調控糧價之權盡失;
清丈田畝若行,隱匿人口田產皆曝于光天化日之下。”
趙郡李氏的家主李虔祐面色陰沉,“魏王那邊……雖已是險棋,但或許,是他最后的機會,也是我們最后的機會。總不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