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車車抄沒的贓物、糧秣被運往京倉,昔日橫行鄉里的豪強惡吏被鎖拿入獄,京畿地區的吏治為之一清,底層百姓歡欣鼓舞,對太子的贊譽之聲日漸高漲。
然而,風暴的核心從未真正平息。
滎陽鄭氏的代表人物鄭泰被皇帝輕描淡寫地“榮養”回鄉,這記耳光抽得極重,卻并未讓所有門閥都心生畏懼,反而激起了更深的怨毒和更隱秘的反撲。
深夜,太原王氏在長安的一處極其隱秘的別院密室中。
燭火搖曳,映照著幾張陰沉的面孔。
主位上的老者,正是王氏在長安的幕后主事人王博的族弟,王敬直。
他面色鐵青,手指用力攥著一份剛剛收到的密報,上面詳細記錄了鄭泰被罷黜的經過以及京畿特勘的最新進展。
“廢物!鄭泰這個廢物!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還把自己搭了進去!”王敬直的聲音嘶啞,充滿了怒其不爭的憤恨。
“還有隴西李氏那群蠢貨,若不是他們首尾不干凈,何至于引來這般潑天大禍!”
下首一人低聲道:“叔父息怒。如今皇帝態度堅決,太子勢頭正盛,我們…”
“我們怎么了?”王敬直猛地打斷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皇帝這是要掘我們所有人的根!今日是隴西李氏,是滎陽鄭氏,明日就是我太原王氏,是博陵崔氏!
他李唐皇室想獨享天下,把我們這些百年望族都踩進泥里?休想!”
“那…我們該如何應對?太子的特勘使團盯得極緊,百騎司的探子也無孔不入…”王敬直冷笑一聲:
“硬抗自然是不智。太子不是要政績嗎?不是要清丈田畝、核查人口嗎?給他!但不是真的給…”
他壓低了聲音,眼中閃爍著狡詐陰毒的光芒:“把我們手里那些最貧瘠的山地、河灘地,還有那些老弱病殘的奴仆,多‘吐’出去一些,賬目做得漂亮點,顯得我們‘損失慘重’、‘積極配合’。
但真正的肥田沃土,精壯的人口,必須用更隱蔽的法子給我藏好了!
各家在底下都通過氣,法子要變,要更隱秘!”
“另外,”他語氣更冷,“太子不是倚重那些寒門出身的官吏和泥腿子的口碑嗎?
去找人,散播流,就說太子如此酷烈清查,是為了討好陛下,鞏固儲位,實則是與民爭利,逼死良善士紳。
再找幾個‘苦主’,讓他們去御史臺喊冤,去長安府尹門前哭訴!把水攪渾!”
“還有,給我們在朝中的門生故吏遞話,讓他們上書,不必直接反對特勘,而是奏請‘穩慎’、‘勿傷國本’,拿‘恐引發地方動蕩’、‘寒了士人之心’來說事!
總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我要讓太子的新政,舉步維艱,就算推行下去,也得落個怨聲載道、民怨沸騰的結果!”
一條條毒計從這間密室里流出,如同致命的暗流,開始悄然涌動。
接下來的幾天,李承乾確實感到了阻力的變化。
明面上的對抗少了,但各種軟釘子、陰絆子卻層出不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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