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雖未像尉遲二人般破口大罵,但端坐椅中,指節捏得發白,眼神陰鷙地盯著宮門方向,聲音仿佛淬了冰:
“金吾衛是干什么吃的?
任由一群書生在那里狺狺狂吠,驚擾圣駕,動搖國本?
按軍法,聚眾沖擊宮禁,形同謀反!當以弓弩驅之,鐵蹄踏之!”
他久經沙場,身上那股子尸山血海里滾出來的煞氣彌漫開來,讓廳堂溫度驟降。
這些跟隨李世民打天下的老殺才們,對太子的維護是刻在骨子里的。
在他們看來,儲君的威嚴不容絲毫褻瀆,敢挑釁者,唯有死路一條!
文人的口誅筆伐,在他們眼中不過是軟弱無能的犬吠,遠不如手中的刀兵來得實在痛快。
其他官員反應也都不一樣,秦王府老臣們自然是偏向太子的,而其他新興的官員則大多數更偏向于士子,或者說世家!
因為自科舉實行以來,雖然一定程度上打通了普通人的上升通道,但朝堂畢竟被世家把控多年,這些人想要做官,想要晉升就必須或多或少的投向世家懷抱...
所以此刻的朝堂上,懲戒太子的聲音反倒是最大的!
然而,長安城的根基,終究是那千千萬萬的升斗小民。
士林清議的喧囂,在真正的民心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西市,雪花鹽鋪子前,依舊排著長隊。
掌柜的一邊麻利地給顧客稱著雪白晶瑩的雪花鹽,一邊聽著旁邊茶攤上幾個閑漢唾沫橫飛地議論宮門之事。
“聽說了嗎?太子把崔家的大官給打了!現在讀書人都在罵太子失德呢!”
“失德?”一個提著菜籃子的婦人嗤笑一聲,聲音響亮,“我呸!太子失德能讓咱吃上這么便宜又好的鹽?
以前那粗鹽又苦又澀還貴得要死!現在這雪花鹽,又白又細,價錢還便宜了一大半!要我說太子這是活菩薩!”
“就是!”旁邊一個剛領了工錢的漢子接口道,他的袖口還沾著鹽漬,顯是在鹽礦里做工。
“俺在太子爺的礦上干活,工錢足,從不拖欠!家里婆娘娃娃都能吃上飽飯了,娃還能去東宮辦的義學認倆字兒!
太子爺是好人!那些讀書人懂個屁!他們吃的米面油鹽,哪一樣不是俺們這些泥腿子種出來、干出來的?
他們吃飽了撐的罵太子?我看是欠收拾!”
“沒錯!太子打人?打得好!那姓崔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太子爺眼睛亮著呢!”
排隊買鹽的人群里響起一片附和聲。
對于這些普通百姓而,誰能讓他們吃飽穿暖,日子有盼頭,誰就是好人,就是好太子!
什么高深的道理,什么士林清議,都比不上眼前實實在在的好處和看得見的改變。
民心,如同水,看似柔弱,卻蘊藏著最樸實也最強大的力量。
李承乾所做的一切,早已在無聲無息間,在這座城市的肌理中,扎下了深根。
或者連他自己也想不到,在這個陌生的時代,他早就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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