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府內,因著江泠月的雷厲風行與賞罰分明,入冬的各項準備工作竟比往年提前了半月便已安排得妥妥當當。
炭火早早分派到各房,皆是上好的銀霜炭,分量足,煙氣小;冬衣的料子也已裁剪妥當,連下人的棉衣都厚實了三成。
庫房里的儲備清點得明明白白,賬目清晰,條理分明。原先那些還想仗著資歷或是長房、三房關系渾水摸魚的管事婆子們,在江泠月接連揪出幾處錯漏,或罰或貶,同時又對差事辦得好的厚厚賞賜之后,徹底歇了心思。
這位二少夫人,年紀雖輕,手段卻老辣,眼里揉不得沙子,更容不得欺瞞。一時間,府中風氣肅然,下人們辦事無不盡心竭力,生怕出了差錯。
人心,在不知不覺中已悄然向著棲云苑靠攏。
三夫人崔氏起初還存著看熱鬧的心思,想著秦氏性子急,必定手忙腳亂,鬧出笑話。她本想等秦氏壓不住場子時,再出來收拾殘局,做個好人,也好趁機拉攏些人手。
豈料秦氏身邊多了個江泠月,竟將諸事打理得井井有條,讓她尋不到一絲錯處。
等她反應過來,想要再插手時,卻發現各處的關鍵位置她竟已插不進手了!崔氏這才驚覺自己失算,心中懊悔不迭,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江泠月借著秦氏的名頭,將國公府內院的權柄牢牢捏在了手中。
一步慢,步步慢,再想挽回,已是難上加難。
府里稍稍安定些,宮中中秋宴的請帖送到了定國公府。
太夫人按品級需得赴宴,秦氏作為二房夫人,如今又掌著家,自然也要同行。令人意外的是,江泠月竟也單獨收到了一份請帖,這顯然是謝長離這個天子近臣、天策衛指揮使給她帶來的榮耀。
赴宴前夜,謝長離特意早早回府,叮囑江泠月:“宮中規矩大,人多眼雜,你只管跟在母親身邊,莫要輕易離席。”
江泠月知他指的是趙宣,點頭應下:“放心,我曉得輕重。”
宮里,她真是再熟悉不過。
***
中秋之夜,宮燈璀璨,桂子飄香。
太夫人帶著秦氏與江泠月入了宮,按序入座。宴開百席,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觥籌交錯間,一派皇家氣象。
江泠月姿容出眾,氣質清冷,雖安靜地坐在秦氏身后,仍吸引了不少目光。她能感覺到,一道隱晦又頻繁的視線,時不時便落在自己身上。
酒過三巡,氣氛愈加熱絡。一名小內侍悄無聲息地走到江泠月身邊,低聲道:“謝指揮使大人方才出去巡邏時,被送茶的小宮女不小心弄濕了衣裳,大人在偏殿候著,請二少夫人過去。”
江泠月心中冷笑,謝長離還特意叮囑她小心,怎么會自己這么不小心?
“有勞公公傳話,只是宮規森嚴,女眷不便隨意走動。”
那內侍似乎沒料到她會拒絕,愣了一下,還想再勸,江泠月已不再看他,轉而與身旁的一位夫人說起話來。
內侍只得悻悻退下。
不多時,又一名宮女過來,這次的說辭卻變了:“五皇子妃請江少夫人至偏殿一敘,說有要事相商。”
江泠月眸光微閃,江書瑤?她與自己有何要事可商?這分明還是趙宣的把戲,不過是換了個名頭。她心念電轉,忽然有了主意。
“好,我一會兒便過去。”
打發走了宮女,她招手讓孟春近前,低聲吩咐了幾句,孟春會意,悄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