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臉上的怒意幾乎是立刻就消散了,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差點又中了焦氏的圈套。
她心中一陣懊惱,卻又因江泠月及時遞過來的臺階而松了口氣,面色緩和下來,順著話說道:“可不是,長離公務緊急,來不及當面辭行罷了。大嫂真是愛操心,連我們母子間這點小事都惦記著。”
焦氏沒料到江泠月會突然插話,更沒料到這看似溫順的新婦一句話就輕巧地化解了她的挑撥,還反將一軍,暗示她多管閑事。
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目光在江泠月身上掃過,帶著幾分審視,“二侄媳婦倒是能善辯,難怪能得長離青眼。”
這話聽著是夸贊,實則暗指江泠月憑借口舌之功攀附。
江泠月微微垂首,語氣謙遜,“大伯母謬贊了,泠月只是據實以告,不敢有半句虛。”
秦氏聽得心中舒暢,看江泠月愈發順眼了幾分。
就在這時,內室簾子被打起,太夫人扶著嬤嬤的手走了出來,眾人立刻起身相迎。
太夫人目光在堂內掃了一圈,將眾人神色盡收眼底,面上卻絲毫不露,只慈和地笑道:“都來了?坐吧。”
眾人依序坐下。
太夫人先看向焦氏,“我知道你一向穩妥,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焦氏忙起身回道:“回母親,是兒媳的不是。臨出門前,嘉姐兒那邊鬧著有些不適,耽擱了片刻。”她說著,眼風似有若無地掃過江泠月。
太夫人眉頭微蹙,“嘉姐兒又怎么了?可請了郎中?”
“已經請宋郎中看過了,說是略有些積食,不打緊,喝兩劑消食湯便好。”焦氏答道,語氣自然,仿佛方才與秦氏的機鋒從未發生過。
太夫人點點頭,“孩子年紀小,脾胃弱,你們伺候的人要更精心些。”這話是對著焦氏,也是對著一旁的汪氏說的。
汪氏連忙起身應“是”。
太夫人又閑話了幾句家常,問了些各院瑣事,并未再深究嘉姐兒之事,也未對謝長離昨夜未歸之事發表任何看法。她態度平和,卻自有一股威嚴,讓堂下眾人不敢造次。
請安結束后,眾人告退出來。
秦氏心情頗佳,對江泠月道:“你今日做得很好。往后遇到這等事,就該如此應對,莫要讓人小瞧了我們去。”
“是,兒媳謹記母親教誨。”江泠月溫順應答。
秦氏滿意地點點頭,帶著人先走了。
江泠月落在后面,慢慢往回走。孟春跟在她身側,低聲道:“少夫人,方才可真險,幸好您反應快。”
江泠月神色平靜,“不過是幾句話罷了,在這府里,日后這樣的扯皮事情只多不少。”
經過方才那一遭,她更清楚地意識到,大房二房積怨已深,她作為謝長離的妻子,根本無法獨善其身。既然躲不過,那便只能迎上去。
只是,焦氏今日提及嘉姐兒不適,是真的巧合,還是又一輪試探的開始?
她想起謝長離昨夜離去時說的話,他說今日便回。不知他這趟差事,是否順利。
正思忖間,忽見前方小徑轉角處,一個穿著體面的婆子正拉著一個丫鬟低聲說著什么,神色有些焦急,那丫鬟似乎是……榮禧堂的人。
那婆子一抬眼瞧見江泠月一行人,立刻止住了話頭,臉上堆起笑,拉著那丫鬟快步走開了。
孟春也瞧見了,低聲道:“少夫人,那是大夫人身邊的祝媽媽。”
江泠月目光微凝,焦氏的心腹媽媽,私下里拉著太夫人院里的丫鬟……這可不像只是閑聊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