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燁眉峰一凝,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好像方才那個把棠兒抱進懷里的人不是他一樣。
棠兒從生下來,就在二爺的關愛下長大,她沒被人冷眼看過,連一句重話都沒聽過。她見過最多的就是二爺溫潤的笑。
此刻,棠兒在司燁的冷視下,微微瑟縮雙肩。
盛嫵忍不住鼻子一酸,她想起小時候每次被父親冷眼看時,也如棠兒這般,那種感覺會讓人刻骨銘心的記一輩子。
親生父親又如何,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做好父親,有些人根本不配父親二字。
盛嫵垂眼,壓下一腔酸楚,這一路她都沒抱過棠兒。
連她摔倒的時候,都沒法扶起她,此刻雙手沒了束縛,她猛地用力推開司燁,轉身將棠兒攬進懷里,感受到小小的身軀在她懷里顫動。
盛嫵一下下輕撫她的背,柔聲安慰:“棠兒不怕,有娘在,沒人能傷害你。”
余光中瞥見司燁朝她伸來手,盛嫵猛地瞪向他。
司燁一愣!
她一雙杏眸,天生水潤多情,便是討厭誰,也只是涼涼的瞥人一眼,不會再看第二眼。
這樣冷厲的眼神,他只在六年見過,不是對他,是對高丞相的兒子,因為她對那人厭惡至極。
意識到這,司燁心臟驀然一痛,連著眼里也閃著刺痛的光,喉結在頸項上下起落。
他轉過身,第一次不想面對她,好似多看她一眼,他的心就會沁出血。
廊下,高大的背影靜默站在那,風隼隱身在房頂,目光注視著他。
北疆五年,他經常看見司燁一個人站在高聳的城樓上,每一次都朝一個方向看。
讓人覺得有一種落寞蕭瑟之感,像一只落單的孤雁,無聲悲鳴。
直到跟著司燁穿過那些連綿的山脈和望不盡的荒原,沿著他望的方向,他們到了梅城。風隼才知道司望的是誰。
女子坐在紫藤花下對另一個男人笑顏如花,司燁看紅了眼,搭在刀柄的手,緊的青筋暴起。
那時,風隼真怕他在戰場上廝殺的那股狠勁上來,把人一家老小屠了。
可奇怪的是,他從傍晚看到天黑,也沒有拔刀,也沒有離去。直到看到人家夫妻倆進了屋,熄了燈。
他轉身就走,一路似風,風隼跟在他身后,夜色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能看見他挺括的背隱隱顫動。
風隼覺得他哭了,可又覺得不太可能,他在戰場上被刀砍得肋骨都露出來,也沒見他掉一滴淚。
這點屁事不至于哭!這般想著,風隼就跑到梅城最出名的花樓,包了十來個最漂亮的姑娘,想要叫他泄瀉火。
趕到客棧,他不在,風隼就扔下姑娘們,滿大街找他。夜半三更,在空蕩蕩的街頭,看見他推著一車火油,往那戶人家去。
這是要一把火將人一家老小都燒死!風隼手上沾了多少人命自己也不記得了。卻從來沒有滅人滿門過,且,也從來不殺小孩子。
風隼上前想說,他要是咽不下這口氣,自己進去把那男人殺了,再把那女子綁來給他。
他想怎么玩都行,滅門就別了。可一靠近才發現他眼眶通紅,眼角還有未干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