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桃看著她蠟黃消瘦的臉上終于有了點血色,心頭那點酸澀總算淡了些。
酒壇子已經見了底,萬大叔的眼睛里帶著幾分醉意,卻比剛來時那副惶恐的模樣多了許多生氣。
他手里捏著個空酒碗,碗底還殘留著幾滴琥珀色的酒液,眼神有些飄忽。
“京城,現在......亂得很吶......”萬大叔咂了咂嘴,似乎想從空碗里再嘬出點酒味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將碗輕輕放在桌上。
“皇帝龍體這幾年愈發不濟了,”他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種市井小民議論天家事的謹慎,我也是聽來上林苑的禁軍們說的,“聽說,咳得厲害,夜里都睡不安穩。御藥房天天熬著參湯吊著,可精氣神眼見著就就垮了......”
沈父端著碗熱茶,聞眉頭緊鎖,黝黑的臉上露出憂色:“龍體欠安,這可是動搖國本的大事啊。”
“可不是嘛,”萬大叔嘴角劃過嘲諷,“那幾個龍子龍孫哪個是省油的燈?早就蠢蠢欲動了,私下里拉幫結派,結黨營私。銀子流水似的往外淌,就為了多拉攏幾個朝臣,多收買幾個武將。那架勢......嘖嘖......恨不得明天就坐上那把龍椅。”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神秘兮兮的口吻:“本來云貴妃生的三皇子風頭最勁,母妃得寵,外祖家又是鎮國公。朝堂上呼啦啦一大半人,都往他那邊靠,都以為這九五之位板上釘釘了。”
“可......誰能想到?”萬大叔眼里有些看戲的幸災樂禍,“前幾年,云貴妃又給皇帝生了個…十皇子。”
“哎呦喂,那老皇帝可稀罕壞了,”萬大叔學著京城茶館里說書人的腔調,手指跟著比劃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恨不得天天抱在懷里。連早朝都抱著,聽說那小皇子放個屁,皇帝老兒都能夸出朵花來。”
“噗嗤......”一旁收拾碗筷的何氏忍不住笑出聲來,隨即又趕緊捂住嘴,嗔怪地瞪了萬大叔一眼,“老萬,你嘴上沒個把門的。”
萬大叔嘿嘿一笑,也不在意。“這可不是我胡說,宮里都傳遍了,連掃地的太監都知道。皇帝一顆心全撲在那小兒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