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神往:“此盞乃佛門圣物,亦是瓷器史上不可逾越的巔峰。千年來輾轉流傳,歷經戰火,最終為季氏先祖所得,奉為鎮族之寶,秘不示人。非滅族之禍,絕不現世。其價值已非金銀可衡量,乃無價之寶。”
沈桃桃聽得目瞪口呆,這簡直是神乎其技,難怪能讓皇帝動容。
“那季歲歲她......”沈桃桃難以想象,“她是怎么在那個夜晚,說服族老們交出這傳家之寶的,又是怎么在那種情況下力挽狂瀾的?她才十七歲啊。”
謝云景的目光重新落回卷宗上,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仿佛穿透了時空,回到了十年前那個血雨腥風的夜晚,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令人心悸。
成王伏誅后,禁軍圍府,季府朱漆大門被轟然撞開,如狼似虎的士兵手持火把利刃,蜂擁而入,瞬間將諾大的府邸圍得水泄不通,刀光映著火光,殺氣騰騰。
季家當代家主季懷遠,正與幾位族老在書房賞玩新得的鈞窯筆洗,聞聽管家連滾帶爬報來的噩耗,當場如遭雷擊。
手中價值千金的筆洗‘哐當’一聲摔得粉碎,他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渾身篩糠般顫抖,‘噗通’一聲癱軟在地,一股腥臊之氣彌漫開來,竟是......屎尿齊流。
口中只會無意識地喃喃:“完了,完了,霽月窯,百年基業,毀于我手......”狀若瘋癲。
“族中長老面如死灰,踉蹌著沖向祠堂,整個季府如同末日降臨,哭聲震天,絕望彌漫。
仆婦下人四散奔逃,杯盤狼藉,一片混亂。
唯有季歲歲。
她一身素白孝服,當時其母新喪未久,孝期未滿,立于季府正堂,脊背挺直,如寒梅傲雪。
面對步步緊逼的禁軍,她面不改色聲音沉靜,穿透了滿院的哭嚎:“禁軍大哥,”
她對著眼神兇戾的校尉,微微頷首,“季氏滿門在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可否容小女子與家父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