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看啊,”沈父臉上露出驚嘆,“她在陷阱的布置上,下了大心思。就好像她能猜到那野獸打哪兒來,驚慌時又想往哪個方向躥。那夾子卡住的位置,彈出的方向,力道......都像是算過的一樣。不管那畜生是猛沖過去,還是受驚想倒躥,十有八九都能讓它把身上最要害的地方,送到夾子最尖銳處。那一下子既準又刁,還不容易掙脫,更要緊的是......”
沈父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種摸過無數精巧機關的篤定,“她做的夾子咬下去那狠勁兒,幾乎全都是沖著皮子底下那一層肉里去的。傷口極小極深,幾乎不會傷到整張皮子。這得是對筋脈和皮毛紋理摸到骨頭里的本事。光靠機關巧,做不到這一步。能把野獸的心思進退,筋骨要害都揣摩透,又能把這算計落到實際物件上的人......爹這輩子,就見過她一個。”
沈桃桃聽得眼眸越來越亮,她下意識地,視線越過沈父的肩膀,落在每晚必來蹭飯的謝云景身上。
謝云景的眼神和沈桃桃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
那是一種無聲的,激蕩著默契的震顫。
謝云景和她精于制造武器本身,靠著超越時代的理念,能打出削鐵如泥的利器。但這“利器”,終究仍是按著千百年來固有的形制設計的。
可有人,能看透“獸心”,那也必然懂得“人心”。那就能在交鋒之前,算計到敵人可能會怎樣進攻,怎樣格擋,怎樣閃躲,甚至算計到他們下意識的習慣和恐慌時可能出現的致命破綻。
如果能將這些“算計”,融入到兵器的設計當中,讓刀鋒的重量分布正好利于抵消敵人的全力劈砍,讓箭矢飛行時細微的偏轉恰能鉆破盔甲縫隙......那會是何等可怖的改變。
對敵之時,豈止是事半功倍。
沈大山聽著妹妹和爹的對話,只覺得云山霧罩:“算計獸心?那周瑩妹子是厲害,可跟咱們打鐵煉鋼有啥關系?難不成還能打造一把能算計人心的刀?”
沈桃桃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對呀。”
但不能急,周瑩她還要再了解了解。
轉眼就到了小年夜,驛站里熱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