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顯然不信這鬼話,哼了一聲,又伸著脖子對著門口喊了一嗓子:“沈大山,飯熟了,再不回來喝刷鍋水都沒你的份兒。”這罵聲里,七分是慣性的焦躁,三分是潛藏了許久卻不敢深究的擔憂。
沈二嫂輕輕放下手里的針線,朝沈桃桃這邊挪了挪,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細弱氣聲問:“桃兒......你說......大哥他是不是真的......”她瞟了一眼婆婆的背影,后半句吞了回去,但那眼神里的憂慮明明白白。
沈桃桃拍掉手里的凍梨渣,湊近沈二嫂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嫂子,別說哥了,咱們捫心自問,要不是一路上有爹娘和大哥二哥護著,咱能干干凈凈地走過來么?”
她看著沈二嫂瞬間紅了又白的臉色,“春娘那樣的,不就是沒得選嗎,但凡有條活路,誰愿意往爛泥里滾。”她嘆了口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掉進泥污里是命不好,可爬出來洗干凈了,照樣是個活生生的人。”
沈二嫂怔了半晌,低頭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那里承載著沈家未來的希望,也讓她感同身受著做娘的不易。
良久,她抬起頭,嘴角彎起一絲溫暖的笑:“桃兒,你說得對。當初要不是你二哥,把我從人牙子那黑窩里拉出來......我現在都不敢想。”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沉甸甸的感激,看著堂屋里暖融融的火炕和忙碌的婆婆,“這兒,就是我的福窩子。”
灶膛的火光映著何氏額角的汗珠,她舀起半勺濃稠肉汁澆在菜干上,“滋啦”一聲騰起油香的白霧,“你倆在那嘀咕啥呢?開飯啦。”
沈桃桃捧著自己的粗陶碗擠到炕頭。何氏往她碗里壓了三勺五花肉,油亮醬汁把饃饃染成誘人的琥珀色。
“娘這手藝,夠進御膳房了。”沈桃桃吸溜著被燙紅的指頭打趣,突然靈光一現,“娘,你承包驛站食堂吧。”
何氏一愣,連忙擺手搖頭。
沈桃桃卻打定了主意,要讓何氏坐這食堂的第一把交椅。.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