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喚他。
當著眾人的面。
一瞬間,莫說是男賓席,就連那絲竹樂聲似乎都緩了下來。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這位二娘子,又看向少傅大人。
那聲音又輕又軟,帶著幾分求助的味道,嬌嬌柔柔的,如同山澗的清泉,輕易便能蕩滌那些卑劣與污濁的心思。
容諫雪微微垂眸,看向自已面前的茶杯。
并未看她。
茶盞之中,那茶葉上下沉浮著,有什么滴落在那茶盞內,茶水蕩開一圈圈漣漪。
裴驚絮的聲音又軟又柔:“可以來幫幫我嗎……”
磅礴的大雨輕易澆滅那燎原的怒火。
她這般叫他,在所有人面前,隱秘又放肆地,昭示著二人的親密。
這點心思取悅到了他。
許久。
容諫雪微微挑眉,從桌案前站起身來,緩步走到她面前。
容玄舟仍是倚靠著她。
男人的身姿要比容玄舟還要高出一些,他一只手抬起男人的手臂,感知到他的掙扎,指腹按了他身上的一個穴位。
就聽容玄舟痛苦地悶哼一聲,四肢一軟,容諫雪拉著容玄舟,輕易地遞給了一旁的江晦。
江晦架上容玄舟時,感動得老淚縱橫。
十分感激地看了裴驚絮一眼,江晦架著容諫雪,走出了營帳。
事情了結,裴驚絮轉身欲走。
可不等她抬腳,身后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去哪兒?”
帶著幾分冷涼的意味與警告。
裴驚絮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轉身看向男人,微微抬頭,眸光澄澈:“回女眷席……”
得到答案的男人微揚下巴,驕矜又冷持地看著她,像是要將她看透一般。
裴驚絮平靜地對上男人的眸。
袖間的佛珠被他顆顆捻著,指腹微微泛白。
許久。
容諫雪啞聲:“他喝得不多,不必專人照看著。”
像是在提醒她。
裴驚絮自然明白容諫雪的意思。
——他不想讓她去“照看”容玄舟。
她本也沒這個意思,聽到容諫雪這樣說,微微咬唇,聲音溫婉:“阿絮知道的。”
四下寂靜無聲。
所有男賓的視線都落在了兩人身上。
兩人只是相對而站,沒有任何的肢體接觸,甚至只是簡單到近乎無聊的對話。
但不知為何,給人的感覺就是——
不太清白。
這樣的想法只在眾人腦海中產生一瞬,就又被他們拋之腦后了。
竟敢這般肖想這位權臣少傅,他們也真是不怕死了!
裴驚絮注意到那些視線,裝作遲疑地向后退了一步,與容諫雪拉開距離。
只是才退一步,面前的男人不動聲色,向她靠近一步。
清冷禁欲的沉香氣息傳來,裴驚絮微微側頭,不敢看他。
“躲什么?”
他這樣問,語氣淡冷低啞。
裴驚絮低下頭去,聲音細小嬌弱:“這里……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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