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色的燭火。
因為要休息,所以臥房內的燈火剪了燭心,昏暗許多。
容諫雪微微蹙眉,沉色的眸定定地停在了那件東西上。
柔軟的,細膩的,輕滑的。
指腹接觸到那物件時停頓一瞬,最終猶疑的落了下去。
下一秒,如同什么濕軟的長蛇一般,容諫雪幾乎是一瞬間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快速退到了床角!
那件小衣就靜靜地躺在那里,容諫雪眸中閃過慌亂,指腹微捻。
他聞到了指腹上傳來的冷香。
青綠色的,十分扎眼。
房間內的燭火又跳動幾下。
容諫雪長睫輕顫,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許久。
他微微闔眼,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
再睜開眼睛時,他拿起枕頭下的那件小衣,指腹摩挲過那輕軟順滑的面料。
是桑蠶絲的料子,上面繡了兩只紅綠色的鴛鴦,針腳細密又連貫,兩只鴛鴦栩栩如生,小衣最角落處,用針線繡了一個“絮”字。
——是她自已縫制的。
指骨微微泛白,許久,容諫雪垂眸,握著肚兜的手指根根收緊。
花香傳來,像是要將他整個人裹挾其中,拖入阿鼻。
神佛不解,只道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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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驚絮疼得有些睡不著。
今日容氏這一出,確實不在她的預料之中。
身上這些傷口淤青太多了,尤其是臉上這道巴掌印,難看死了。
紅藥給裴驚絮的背上涂了藥膏。
此時的裴驚絮正趴在床榻上,上身赤裸著,光潔白皙的背上帶著大片青紫。
紅藥擔心得晚上也不睡了,就在臥房中陪著她。
她眼睛紅紅的,從她回了西院就一直哭:“姑娘,您是不是很疼啊?奴婢幫您再涂些藥膏吧?”
裴驚絮哭笑不得:“你就算涂的厚得像城墻一般,它也不會立刻痊愈的。”
見紅藥哭著臉,裴驚絮嘆了口氣:“沒事,今日我沒簽下契子,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如果今日容氏當真逼她簽下紅契,裴驚絮就要想辦法,把這件事鬧得滿城皆知,狀告大理寺了。
只是那樣太麻煩了,耗費時間,所以今日容諫雪的撐腰,實在幫她省去許多麻煩。
“姑娘,奴婢今日替您熬藥時,聽到老夫人一直在房中罵人呢。”
裴驚絮輕笑一聲:“沒拿到嫁妝,又被容諫雪禁了足,她自然氣急敗壞。”
頓了頓,裴驚絮好奇道:“容柏茂沒去找容諫雪理論嗎?”
紅藥搖搖頭:“江侍衛說,長公子如今除了您,府上誰都不見。”
“老爺去了幾次,都被江晦攔在東院門口了。”
裴驚絮勾唇:“容柏茂如今可不敢跟容諫雪對著做事了。”
“啊?姑娘為什么這么說?”
“你看京城上下都在傳容諫雪得罪官家,恐有滅門之嫌,但已經十天了,官家非但沒給他降罪,反倒準他重新上朝參政了。”
這便說明,朝堂上的異黨都被清理干凈了,容諫雪官復原職,一如從前。
——甚至比從前的地位還要高出許多。
身為官家面前的愛卿紅人,容柏茂自然不敢跟容諫雪對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