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遠處的燈火化作金河,偏偏她一身瑩潤的鎏白,仿若九霄單獨為她垂下一匹素緞。
她輕點足尖,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了樂聲婉轉處。
手中的衣袖朝著臺下甩出,女人眸若秋瞳,眼波流轉。
她抬眸,看向遠處的容諫雪。
男人一襲墨藍寬袍,長身玉立,站在華燈之下,看不清神情。
收了水袖,裴驚絮向后瞥了一眼,便注意到沈從月正向她靠近。
微微垂眸,長睫遮住了裴驚絮眼中的情緒,她動了動眼珠,又一次看了一眼那高臺下方。
她在高臺中央旋轉起來,如同翩飛的云雀,云髻略松,連帶著她臉上的輕紗也松動幾分。
直到沈從月來到裴驚絮身邊,二人交換了一下位置,紛紛來到高臺邊緣。
沈從月看了一眼高臺,又看了一眼遠處的容諫雪。
眼中閃過狠毒,她一把抓起裴驚絮的手,想要借助裴驚絮的手,將她推下高臺!
——她要嫁禍給裴驚絮!
可還不等她動作,下一秒,裴驚絮帶著她的手旋轉半圈,在沈從月還沒反應過來時,拉著她的手,將自已推下乞巧臺!
她看著沈從月,甚至對她露出一個近乎挑釁的眼神!
沈從月身形也沒穩住,隨著裴驚絮的動作,一同往臺下墜去!
看臺下傳來一陣騷動!
失重的感覺讓裴驚絮無端想起了前世她被人推搡進池的場面,窒息的痛苦傳來,她攥緊了手,等待著屬于她的宣判。
一旁的沈從月尖聲驚叫,似乎整個人都失去了理智!
裴驚絮薄唇抿緊,她下意識側目,往容諫雪的方向看去。
下一秒,她被一道沉香氣息包裹。
熟悉的味道傳來,她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裴驚絮“慌亂”地瞪大眼睛,那用來掩面的輕紗隨風飄遠,她無措地雙手抓住來人的衣襟,美眸如同驚慌的幼鹿。
容諫雪穩穩地接住了她。
另一邊,江晦也出手,接住了墜下高臺的沈從月。
沈從月被嚇壞了,整個人瞪大了眼睛,錯愕地看向裴驚絮,久久沒回過神來!
裴驚絮的心還在跳著,仿佛還沒從剛剛的墜落感中反應過來!
兩只纖弱的手張皇地抓緊了男人規整的衣襟,帶出了一道道褶皺。
裴驚絮眼角沾了淚水,似乎才看清楚來人,眼淚撲簌簌落下。
“夫兄……”
男人身材高大,女人在他懷中好似精巧的娃娃,并不吃力。
容諫雪眸光清冷,眉眼不動,那雙深色的瞳孔仿佛要在她身上探知到什么一樣。
像是后知后覺意識到不妥,裴驚絮慌亂地從容諫雪懷中離開,又后退幾步,聲音顫抖:“多、多謝夫兄……”
容諫雪仍是垂眸看他,長風吹起他飄揚的衣帶,他并未開口,眸光淡冷。
不太對勁。
裴驚絮微微蹙眉,低頭掩住了臉上的神情。
——容諫雪的臉色,不太對勁。
至少,她想象中的神情與舉止,容諫雪都沒有。
一時間,裴驚絮心里突然有些沒底。
一旁的沈從月似乎終于回過神來,她指著裴驚絮,聲音尖銳:“裴氏!你為什么要把我推下臺子!”
原本百姓們都注意著這邊的動靜,聽到沈從月這樣說,紛紛豎起耳朵,一片嘩然。
一旁的江晦聞,不贊同地皺皺眉,聲音冷沉:“沈小姐嚇糊涂了吧?屬下明明看到是您先推了二娘子,自已才被帶下來的,怎么又成了二娘子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