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月指尖輕輕敲在榻幾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孟春屏息凝神,知道姑娘這是在思量對策。
“二夫人身邊最得力的,是管著針線房和部分庫房的劉媽媽。”孟春早已將這些事情打探清楚,低聲回話,“她是二夫人的陪房,深得信任,許多體己事都是交給她去辦。”
江泠月微微頷首,“劉媽媽家里有什么人?”
“劉媽媽丈夫劉大腳幫二夫人管著莊子,大兒子劉大山替二夫人管著嫁妝鋪子,二兒子劉大海在府里回事處當差,小女兒劉春鶯給三姑奶奶做了陪嫁丫頭。”
說實話江泠月很是震驚,即便是陪房,也不能一家子都受重用,上頭的人也得明白制衡的道理,否則一家獨大就能輕易瞞上欺下。
“謝大人知不知道這些事情?”江泠月看著孟春又問道。
孟春一愣,下意識看向季夏。
季夏接到孟春的眼神,上前一步緩聲道:“姑娘,大人忙著衙門的事情,哪有工夫管這些小事,只要不鬧大,大人也不會過問的。況且,那是二夫人的陪房。”
哪有當兒子的把手把眼睛放到母親身邊管事身上的道理,就算是真放了,大概也只是瞧著別太過分,等閑大人也不會管。
江泠月若有所思,抬眼看向孟春:“你方才說,燕知秋燕大人給你遞的消息?”
“是。”孟春點頭,“燕大人說,大人吩咐過,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可……可便宜行事。”她說到后面,聲音漸低,小心觀察著江泠月的臉色。
這話里的意思再明白不過,謝長離默許甚至可能期待著看她如何出手。
江泠月只覺頭疼,定國公府只秦夫人這邊就這般麻煩,不要說整個府里了,這種煩悶很快壓了下去。他既給了梯子,她沒有不用的道理。
梯子要下,人也要用。
她雙眸含笑看向孟春跟季夏,二女不知為何后背一涼。
“一事不煩二主,既然這消息是燕大人給的,只好再麻煩燕大人幫著查一查劉媽媽一家。”
若是劉媽媽一家有什么把柄被她抓住,以后她進了定國公府,等于在二夫人身邊安了眼線。
她說是要用燕知秋,其實是試探謝長離的態度,若是她在秦氏身邊安插眼線,不知謝長離是什么想法。
若是他默許,以后自己在國公府行事就少了許多顧忌,若是他不同意,那就要費些事,也不是做不成,就是麻煩。
江泠月很討厭麻煩。
季夏驚訝一瞬,但是很快點頭,“奴婢這就去。”
姑娘這膽子可真是太大了,讓燕大人去查劉媽媽一家,不就等于直接告訴大人她要做什么?
季夏心里七上八下的,自從靜安坊的事情后,她就知道姑娘性子剛強,只是看起來軟和罷了。
但是也沒想到強到這種地步,這跟老虎頭上拔毛有什么區別?
不愧是大人看上的人。
季夏拎著一肚子七上八下的水桶出了門,孟春這會兒乖巧極了,這樣的姑娘她真不敢惹。
動了劉媽媽,就等于在二夫人七寸上插了一把刀啊。
……
謝長離看著燕知秋神色莫名。
燕知秋低著頭不敢抬起來,冷汗直冒。
江姑娘這差事不止扎手簡直是要命!
謝長離輕笑一聲,他不過是略提了提趙宣那邊,她回頭就給了他一記窩心腳,可真行。
他覺得趙宣麻煩,江泠月讓燕知秋查劉媽媽,就等于拐著彎告訴他,他家里也不清凈。
這是寸土必爭,絕不低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