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怡郡主眼眸微閃,輕輕叩著桌面,看著江泠月道:“謝長離點了頭,這只是第一步。定國公府那潭水,深著呢。尤其是那位謝二夫人,可不是個肯輕易低頭的。
若讓她覺得是謝長離一意孤行,或是你使了什么手段攀附,即便你過了門,日后在府中也必是舉步維艱,休想有片刻安寧。”
江泠月神色沉靜地頷首,她深知高門內宅的生存法則,正室的認可與家族的接納,遠比丈夫個人的意愿更重要。
沒有這些,她即便頂著謝二少夫人的名頭,在定國公府也是舉步維艱。
“蘊怡,這是有想法了?”江泠月笑道。
蘊怡郡主帶著一絲狡黠,“我們要讓她‘求’著你進門。”
“求?”
“對,求!”蘊怡郡主斬釘截鐵,“不僅要讓她求,還要讓她覺得,能娶到你,是謝家撿了天大的便宜,是解了謝家的燃眉之急!”
江泠月明白了蘊怡郡主的深意,微微點頭。
“第一,你的恩要擺在明面上,薈萃樓舍身救下謝長離,謝家豈能委屈了救命恩人?謝長離知恩圖報,以正妻之位相聘,傳出去是一段佳話,誰敢說半個不字?”
“第二,你的才要被人所知,我祖母壽宴上,你那幅《群仙賀壽圖》得了皇祖母何等盛贊,在場眾人有目共睹,皇祖母親賜的佛珠便是你的明證。”
“第三……”蘊怡郡主眼中掠過一絲冷光,“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得讓謝二夫人知道,娶你,是目前解決謝長離婚事這個最大麻煩的最優選,甚至是對她有利的選擇。”
江泠月凝神細聽。
“陛下催婚不過是個笑談調侃,謝長離要真是唯命是從的人,早幾年就奉命成親了。”
蘊怡郡主輕笑,“若此時恰好有風聲透出,說陛下似乎屬意安國公家的那位驕縱嫡女,或是鎮北侯府那位與幾位皇子關系曖昧的表小姐……你猜,謝二夫人會不會著急?”
安國公的嫡女跋扈,鎮北侯府表小姐背景復雜,無論哪個都不是謝二夫人樂意看到的兒媳人選。
且圣旨賜婚的兒媳婦,可不好讓她擺婆婆的譜,輕易拿捏兒媳婦。
“屆時,”蘊怡郡主成竹在胸,“根本無需我們多,謝二夫人自會權衡利弊。她會主動發現你的種種好處,會迫不及待地想將你這樁好姻緣定下來,以免夜長夢多,被陛下指了更糟心的人選。”
江泠月聽完,心中不禁為蘊怡郡主的算計拍案叫絕。
這一手顛倒乾坤、化被動為主動的謀劃,簡直是將人心和利益算到了極致。
“蘊怡,”她真誠道,“多謝你。若無你籌謀,我即便入門,怕也是多有艱難。”
“你我之間,何須客套?”蘊怡郡主擺擺手,神色認真了些,“幫你,亦是幫我自己。你越好,我們的計劃才越穩。記住,泠月,這條路既然選了,就要走得漂亮,站得最高。”
“我知道。”
江泠月笑,她比誰都明白,畢竟多活了一輩子,多吃一輩子苦。
蘊怡郡主行事雷厲風行,不過兩三日功夫,京城的風向便開始微妙地轉變。
茶樓酒肆間,開始有人繪聲繪色地講述那日薈萃樓大火,一位身份神秘的女子如何奮不顧身英勇無比地替謝指揮使擋下致命一擊,說得有鼻子有眼,仿佛親見。
閨閣小姐們的賞花宴、品茶會上,長公主壽宴上那幅驚艷四座的《群仙賀壽圖》再次成為談資,伴隨著對繡者江泠月蕙質蘭心、技藝超群的贊嘆,以及長公主如何愛不釋手親賜佛珠的細節,悄然流傳。
同時,幾條關于陛下屬意某某貴女為謝指揮使正妻的小道消息,也如同長了翅膀般,精準傳進了定國公府,鉆進了謝二夫人的耳朵里,她坐不住了。
與安國公府的驕縱女或鎮北侯府的麻煩表小姐相比,江泠月這個救命恩人兼才女變得順眼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