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月遠遠地看到蘊怡郡主攙扶著長公主回來,她并未上前,此刻她們祖孫更需要的是獨處,見她們平安歸來,悄無聲息地離開。
甫一進門,孟春便迎了上來,面色凝重地低聲道:“姑娘,秦大人方才暗中遞了消息。”她說著,遞上一張卷得極細的紙條。
江泠月展開,上面是謝長離凌厲的字跡,“耳墜為引,毒源在外。王氏蠢鈍,其母忠勇侯夫人三日前曾密會東宮屬官。勿動,待查。”
江泠月目帶沉思。
東宮!
竟然是太子的手筆?
皇后一向沉得住氣,怎么會在這種場合讓太子做這種冒險的事情?
不,不一定是太子本人,也可能是他手下的人為了鏟除大皇子這個勁敵,自作主張,甚至……有人一石二鳥,既想害大皇子,又想將長公主府徹底推向太子的對立面,或者干脆拖下水?
趙宣在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推波助瀾,還是冷眼旁觀,亦或是……他也被算計其中?
信息紛亂如麻,但有一條卻清晰起來——忠勇侯府,乃至王大夫人,恐怕都只是這盤大棋中最早被推出來犧牲的棋子。
在長公主頭上動土,膽子可真大啊。
她將紙條就著燭火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
“季夏,”她輕聲吩咐,“悄悄給郡主遞個話,讓她查一查忠勇侯府。”
長公主一路風雨至今,還能得陛下信重,可不是簡單的人。殿下肯定會懷疑忠勇侯府,不過她遞話過去,是因為她跟郡主私人情分,與長公主猜不猜疑五官。
……
長公主靠坐在軟榻上,閉目養神,臉上帶著濃濃的疲憊,但周身的氣息卻冰冷而銳利。
蘊怡郡主親自端了參茶過來,輕聲道:“祖母,您喝點參茶緩一緩。”
長公主睜開眼,接過茶盞,卻沒有喝,“信送出去了?”
“已經讓人快馬加鞭送給父親了。”蘊怡郡主點頭,眉宇間帶著憂憤,“祖母,大伯母她……”
“她是個蠢的!”長公主冷聲道,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被人當了槍使,還沾沾自喜!如今捅出這天大的窟窿,還要連累整個公主府!”
蘊怡知道經此一事,大伯母在祖母這里算是廢人一個了,他們二房與長房素來關系緊張,長房沒落,二房就有出頭之日了。
想到這里,蘊怡郡主眼神微轉,輕聲道:“方才泠月身邊人悄悄遞了話,提醒我們查一查忠勇侯夫人近日的動向,尤其是與東宮有關的。”
長公主面色緩了緩,“這種是非關頭,她倒是有心了。”
別人避都避都不及,她不僅沒有避嫌,還給送消息,真是患難見人心。
人與人是不一樣的,王氏的愚蠢和貪婪,其母忠勇侯夫人的短視與攀附,若東宮有人許以重利或威脅,這對母女確實極易被利用。
相比之下,江泠月意志堅定,不畏強權,反而比王氏母女更沉穩。
“泠月感恩祖母,故而才有此舉,是祖母平日的善行積下的香火情。”
“我對她那點恩情能算什么。”長公主輕嘆一聲,“真是個好孩子,難怪你愿意與她交好。”
說完,長公主話音一轉,“不要將她遞消息的事情漏出去,免得給她惹麻煩。”
“祖母放心,我知道輕重。”蘊怡郡主頷首應下。
“這些人敢把主意打到本宮頭上,真當本宮病了這一場,就是紙糊的老虎了?”長公主嗤笑一聲,“蘊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