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采柔姑娘說了,藥效會持續到晚上,到了地方用這個叫醒。”
星揚遞給他一個藥瓶,“盡快把人弄過去等著,別耽擱。”
楊開將藥瓶接過去,“明白。”
幾人趕著馬車離開,星揚則帶著人去林中善后,將不應該存在的痕跡逐一抹去。
人聲消隱,玉屏山重歸平靜,漫山迎春花繼續生機盎然的開著,唯有從林間彌漫進風里的血腥許久都散不盡。
蜿蜒的官道在尚未完全回春的山林掩映下時現時隱,追逐而過的蹄聲驚起沿途飛鳥,灰白翅影撲棱棱掠過,最后化為墨點隱入天際。
風在耳邊尖嘯,身后追兵不息,陸未吟全程不曾回頭,直奔遠處那道筆直騰起的蒼煙。
那是祈谷禮最后,將祭品送到燔柴爐里燒出來的煙,煙氣升天,架起連接天人的紐帶,將人間豐稷的祈愿送至浩渺蒼穹。
待陸未吟趕到圜丘壇外圍,煙已經散成極薄的一片淺影。
燔柴爐中火焰漸熄,最后一縷青煙裊裊升空,皇帝挺了挺僵直的腰身,目送煙霧消散,虔誠得仿佛在目送神明離去。
隨著一聲“禮成”,祈谷禮終于結束,皇帝沿階而下,被一連串繁復的祭禮累出疲態。
人人都想當皇帝,殊不知皇帝也有許多身不由己。
若真是隨心所欲事事從心,那不是國君,而是昏君。
太子率先迎上去,“父皇,去齋宮稍事歇息吧。”
“好!”
皇帝將微彎的腰背重新挺起,目光躍過太子,看向他身后的軒轅璟,“今年分胙凈場之事,還是交于昭王來督辦。”
給這種祈福典禮收尾,有‘掃福’之意,按理應交由太子。
前兩年太子巡邊未歸,便由昭王代勞,盡管雙目有疾,但只是督辦,也不用他自己做什么,因此并不妨礙。
今年因太子大婚在即,不適宜沾手祭禮,再度交給昭王合情亦合理。
軒轅璟拱手:“兒臣領命。”
太子看他一眼,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提步跟上皇帝。
軒轅赫腳都站麻了,迫不及待想要坐下來歇一歇,也快步跟著離開。
待眾人走出一段距離,星嵐近前一步,悄聲道:“王爺,來了。”
軒轅璟收回目光,伴隨悄然呼出的一口氣,眸間寒星驟亮又倏然斂去。
“走,去看看他們清洗祭器。”
齋宮立于半山,視野開闊,山下景象一覽無余。
內設觀景廊,正對著河道支流蜿蜒折轉沖出來的一片淺灘。
灘中水深不過三尺,卻推展出十余丈寬,燦燦春光下,水面宛如碎金流動,煞是好看。
皇帝與太子、永昌侯、尚國公等諸位重臣站在最正中的觀景臺,余下百官散于兩側長廊,君臣一起憑欄眺望山河盛景。
下方河灘上,一隊禮部役夫或捧或抬著祭器走向河灘,開始清洗。
軒轅璟率四名星羅衛隨行監督,頎長身姿立于水邊,即使遠望,仍可見氣度非凡。
皇帝等人心思各異。
他是見子思母,太子期待著陸未吟的死訊,永昌侯琢磨著軒轅璟和陸未吟的事,尚國公則因軒轅璟給的半卷供詞而咬緊了后槽牙。
沒錯,半卷,事情辦完了,軒轅璟卻只給了半卷供詞,還是沒有名字那半卷,簡直奸詐又無恥!
全場靜默,即使偶有交談,聲音都壓得極低,保持著祭禮后的莊嚴肅穆。
忽然,下方河灘亂起來。
只見一女子策馬從對面涉水而來,身后一隊人馬緊追不舍,手中鋼刀高舉,狠悍如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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