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在大哥親事將定時,外祖父站到這座山上,將他徹底壓在了山下……
“蕭南淮!”
河堤空曠開闊,飛快掠過的風將聲音扯碎,又將那點細碎的余音送到耳邊,縹緲得如同幻覺。
蕭南淮僵直轉身,看到登階而上時那個急切又略顯力不從心的身影,臉上的漠然頃刻間碎裂開來,露出下面痛苦的底色。
堤下,衛時月注視著辛苦登梯的丈夫,眼底憂色凝聚,“我們真的不跟去嗎?”
蕭東霆的脾氣,她再清楚不過,可別到時候把人惹急了,一把將他推到河里去。
陸未吟拍了拍她的胳膊,寬慰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蕭南淮連她都不忍心害,更別說蕭東霆了。
先讓兄弟倆自己聊會兒,有些話旁人在,不好說出口。
且先看看,等聊僵了,再放把火進去。
陸未吟朝路邊看了一眼,朦朧夜色下,一輛馬車緩行而來,停在他們的馬車后面。
擔心蕭南淮有些事知道得不夠清楚,她叫人把江映玉弄來了。
反正已經到了這一步,索性將當年蕭江兩家結親的內情一次探個清楚,看看到底是不是她猜想的那樣。
階梯上,蕭東霆走三步,歇一步,終于登上堤壩。
“大哥……”蕭南淮想笑一笑,可實在笑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敗露了,從房間出來的時候,他看到本該在廚房守著煎藥的尖尖藏在院外。
也是,阿吟那么聰明的姑娘,怎么會被他騙到……
外祖父在廳里說的那些話,阿吟聽到了,大哥肯定也已經知道了,知道他其實不是江映珠所生,更知道他偽善的外表下藏著多么骯臟的一顆心。
也好,也好!
雖然會失去他珍視的一切,可至少不用再背著大山過日子了。
蕭東霆想喘勻了氣再過去,可心里翻著驚濤駭浪,連呼吸都受到影響,怎么都無法平靜。
“怎么,想跳下去?”
他邁步走上前,胸腔劇烈起伏著,“蕭家還沒出過一遇到事就尋死覓活的慫貨,你想開個先例?”
蕭南淮嗤笑一聲,肩膀垂落,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絕望的頹然,“我又不是蕭家人,能給蕭家開哪門子先例……”
他用力將腰間那枚羊脂玉玉佩扯下,朝蕭東霆扔過去,“還你。”
這枚玉佩,是他通過武考那天,蕭東霆所贈。
他說:“我就知道你能過,咱們蕭家兒郎,差不了。”
他不是蕭家兒郎,這枚玉佩,他受之有愧。
蕭東霆揚手接住玉佩,手指收緊,像是要將其捏碎一般。
眼底巨浪翻涌,聲音反而愈發凝沉,甚至帶著幾分嘲弄,“姓了十多年蕭,說不認就不認,蕭南淮,你挺能啊!”
蕭南淮目光渙散地投向虛空,眼中熱意翻涌,又硬生生壓下,極其隨意的一揮手。
“橫豎就那么回事了……如今你知道了,我不是你們蕭氏血脈,趕緊回去告訴祖……告訴老太君和侯爺吧,該除名除名,該驅逐驅逐,實在氣不過,這條命給你們也成,誰叫我平白享了你們家這么多年富貴。”
蕭東霆定定的望著他,眉心擰成纏繞的結,半晌后開口,“我早就知道!”
他語調低平,落在蕭南淮耳朵里卻如同驚雷。
“你說什么……”
“我說,我、父親、祖母,我們早就知道你不是蕭氏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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