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息之墻,普特蒂王朝的最后一道天險。
這并非一道真正的城墻,而是一段連綿數百里,峭壁嶙峋的山脈。
山口要隘處,修建著堅固的堡壘,由王國最精銳的圣殿騎士團駐守。
它像一頭匍匐的巨獸,將富饒的王都平原,與南方的沿海地區隔絕開來。
自古以來,這里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從未被從南方攻破過。
大主教安塞姆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里。
他調集了王國幾乎所有的機動兵力,足足十五萬大軍,由王國元帥,有著“圣盾”之稱的里卡多公爵親自指揮,陳兵于嘆息之墻的各個要塞之中。
同時,他所頒布的“絕罰敕令”,也如同雪片般飛向王國各地。
敕令中,林風被描繪成了一個青面獠牙、三頭六臂,從地獄深淵中爬出的惡魔。
他焚燒教堂,屠戮信徒,所過之處,瘟疫與饑荒隨行。
敕令嚴厲警告所有民眾,但凡聽到魔鬼的低語,靈魂就將墮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一時間,整個普特蒂王朝風聲鶴唳,對東方人的恐懼,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當林風的大軍兵臨嘆息之墻下時,情況卻和安塞姆預想的完全不同。
林風根本沒有急于攻打任何一座要塞。
他只是讓大軍在山脈前的一片開闊地帶扎下營寨,然后,便開始了他最擅長,也最讓敵人膽寒的行動——攻心。
營地中央,一座用木頭和白帆布臨時搭建起來的“移動大教堂”被迅速建起。教堂前,豎起了一面巨大的旗幟,上面畫著兩根交叉的筷子,下面是一本翻開的《圣典釋義》。
每天清晨,從圣托斯港跟隨而來的神職人員們,就會在這里舉行“新早禱會”。
他們不再用普特蒂語,而是用一種夾雜著大夏發音,蹩腳卻清晰的語,高聲誦讀著“眾生平等”、“勞動光榮”、“協作是神恩”的新教義。
他們的聲音,通過幾個被岳勝下令綁在桿子上的巨大銅喇叭,遠遠地傳向了山上的要塞。
要塞里的普特蒂士兵們,一開始還對此嗤之以鼻,認為是魔鬼的妖。
但他們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味了。
“憑什么公爵老爺的兒子生下來就是騎士,我們就要當一輩子大頭兵?”
“那個新教義說得對啊,我們辛辛苦苦打仗,糧食還不夠吃,貴族老爺們卻在城堡里天天開宴會!”
“你們聽說了嗎?南邊那些被占領的城鎮,東方人都沒搶東西,還把貴族的糧倉打開分給大家了!”
私底下的議論,像是野草一樣瘋長。尤其是那些出身平民的士兵,他們當兵只是為了混口飯吃,對圣座和貴族的忠誠,遠沒有想象中那么牢固。
里卡多公爵很快就發現了軍心不穩的跡象。他是一個忠誠的騎士,對圣座的命令深信不疑。
他立刻下令,禁止任何人討論山下“魔鬼的論”,違者一律以“通敵罪”論處,當場絞死。
高壓政策暫時壓制了騷動,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再拔除。
幾天后,林風又出了一招。
他讓那些自愿跟隨的圣托斯港民眾,在陣前現身說法。
一個曾經是碼頭搬運工的漢子,穿著一身嶄新的棉布衣服,手里拿著一塊涂滿了蜜糖的烤面包,對著山上大喊:
“山上的兄弟們!我是圣托斯港的胡安!你們看看我!我這輩子都沒穿過這么好的衣服!東方的神使皇帝,不僅給了我們食物,還廢除了人頭稅!他說,只要是靠自己雙手吃飯的人,都是最高貴的人!”
另一個曾經的佃農,舉著一張地契,涕淚橫流:
“我……我分到地了!貴族老爺霸占了我家三代人的土地,神使皇帝把它還給我了!他才是真正的神明派來的救星啊!你們不要再為那些騎在你們頭上的惡魔賣命了!”
這些最樸實,也最真誠的喊話,其殺傷力,比一百門大炮還要恐怖。它直接擊中了普特蒂軍隊最脆弱的軟肋——階級矛盾。
山上的要塞里,氣氛變得越來越詭異。士兵們看著自己手中黑硬的面包,再看看山下那些人手中的烤肉和地契,眼神開始變化。
他們看向自己長官的眼神,也多了一絲懷疑和怨恨。
里卡多公爵氣得七竅生煙,他下令弓箭手向山下射擊,試圖驅散那些喊話的民眾。
然而,就在箭矢飛出的一瞬間,異變陡生。
林風獨自一人,緩步走到了陣前。他看著那些鋪天蓋地而來的箭雨,只是輕輕抬了抬手。
又是一道無形的氣墻。
所有的箭矢,在距離那些民眾還有十幾米遠的地方,就仿佛撞上了一面看不見的玻璃,紛紛失去了力道,叮叮當當地掉落在地,沒能傷到一人。
“神跡!又是神跡!”
山下的民眾和新教士們,立刻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和祈禱。他們跪倒在地,對著林風的身影頂禮膜拜。
而山上的普特蒂士兵們,則看得目瞪口呆,肝膽俱裂。他們之前只是聽說,從未親眼見過。
當這無法用常理解釋的一幕真實地發生在眼前時,他們內心最后一道防線,也開始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