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雍那道“滿門抄斬”的王令,如同一股夾雜著血腥味的寒風,迅速席卷了整個南境。
一時間,白色恐怖籠罩了這片曾經富庶安寧的土地。
無數的王府密探和爪牙,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鬣狗,沖進了城池鄉鎮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以“清查妖”為名,肆意闖入民宅,翻箱倒柜。
任何一張帶字的紙,任何一句抱怨的語,都可能成為“謀逆”的鐵證。
一時間,家家自危,人人噤聲。
往日里熱鬧非凡的茶館酒肆,變得門可羅雀,說書先生們早已不知去向。
文人墨客們更是將自己珍藏的書籍付之一炬,生怕惹來殺身之禍。
南境的都城越城之內,更是腥風血雨。
城西的菜市口,成了胡文雍用來立威的刑場。
每天,都有所謂的“叛逆”被押到這里,在“蠱惑民心,意圖謀反”的罪名下,人頭落地。
這些被殺的人里,有偷偷傳抄《告南境書》的窮酸秀才,有在酒后罵了句“王爺太霸道”的貨郎,甚至還有僅僅因為家藏一張上京地圖,就被誣告與北方勾結的富商。
鮮血染紅了青石板,百姓們的眼中,最后一絲對南越王的敬畏,也在這日復一日的屠戮中,被恐懼和憤怒所取代。
越王府,書房。
那名曾被胡文雍一腳踹開的山羊胡幕僚,此刻正跪在地上,形容枯槁,老淚縱橫。
“王爺,不能再殺了!真的不能再殺了啊!”
他手中捧著一卷竹簡,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這半個月來,被處死的人數和因此而引起的民變次數。
“短短十五日,越城內外,已斬首三百七十四人,受牽連下獄者,過千!各地大小民變,已有二十余起!再這么下去,不等上京的軍隊打過來,我們南境自己就要先亂了啊!”
胡文雍坐在書案后,臉色蒼白,眼窩深陷,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病態的亢奮。
他看都沒看那份竹簡,只是冷冷地說道:“亂?一些刁民作亂,怕什么?殺了便是!本王就是要用雷霆手段,把所有敢跟本王作對的念頭,都扼殺在搖籃里!只要把這些心懷二意的雜草都除干凈了,南境,就還是鐵板一塊!”
“王爺,您糊涂啊!”山羊胡幕僚悲聲痛哭,“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您殺的不是雜草,是民心啊!您把民心都殺光了,這南境的舟,還怎么行得穩?”
“放肆!”胡文雍勃然大怒,將一方硯臺狠狠砸在地上,墨汁四濺。
“陳青源!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動搖本王軍心,是何居心?莫非你也跟上京那小子有所勾結?”
陳青源,這位跟了胡文雍二十多年的老幕僚,聽到這話,如遭雷擊。
他慘然一笑,笑聲中充滿了絕望。
“好……好一個勾結……我陳青源,為王爺您殫精竭慮二十載,到頭來,竟落得一個‘勾結’的罪名……”
他緩緩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對著胡文雍,行了最后一個大禮。
“王爺,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王爺不納忠,一意孤行,那老臣,也無話可說。只望王爺日后兵敗城破之時,不要忘了今日老臣之。”
說罷,他毅然轉身,一步步向外走去,背影蕭索而決絕。
胡文雍看著他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最終卻只是化作一聲冷哼。
“來人!將陳青源革去一切職務,給本王押回府中,嚴加看管,無本王手令,不得踏出府門半步!”
他終究還是沒有下令殺了這個跟了自己半輩子的老臣,或許,在他內心深處,也還存著一絲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動搖。
但,大錯已經鑄成,開弓沒有回頭箭。
他只能在這條瘋狂的道路上,一條道走到黑。
……
寧舟山聚義廳。
>>寨主雷豹將石破軍奉為上賓,廳內坐滿了黑風寨的大小頭領。
他們剛剛聽石破軍轉述了那道傳遍天下的“三罪檄文”,一個個群情激憤。
“他娘的!陛下這圣旨,真是說到了咱們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