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回到醫院,透過病房小窗口,一眼就看到陳姨偷偷哽咽的畫面,再往里,溫父正脆弱的躺在病床上,醫生在一旁照看,這些天做術前準備,他消瘦的很多。
溫辭沒勇氣進去,心力交瘁的靠在墻上。
眼下她只能等……
不知過了多久。
醫生推門出來,看到她在,眉頭當即皺了起來,焦急的說,“溫小姐,你父親身體有點撐不下去了,如果再不手術……”他嘆了口氣。
溫辭臉色一白,慌忙走進病房,此刻里面太過雜亂,機器運轉聲,哭聲……交匯在一起,讓她手足無措,腦袋里一片混亂。
她只能先拉開陳姨,讓醫生陪護溫父。
這時,兜里的手機忽然響動。
溫辭心臟重重一跳,以為是傅寒聲有消息了,幾乎要喜極而泣,急掏出手機去看——
我猜猜,你爸是不是還沒找到骨髓,這可怎么辦,你爸已經抽了髓,要是再找不到合適的骨髓,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是何書意發來的消息。
溫辭倏然握緊了手機。
這件事也怪你,你要是早認清現實,也不會是這個結果,現在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唉,節哀順變吧。
……
每一個字眼,都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穿破胸膛,牢牢抓住了溫辭的心臟,用力撕扯著。
陳姨見溫辭臉色白的厲害,肩膀都在發抖,不禁心慌,“小辭……”
溫辭猝然回神,僵硬的把手機放進兜里,竭力壓抑著胸腔里的恨意和怒火,安慰的拍了拍陳姨肩膀,“沒事……我拜托了朋友,在等他的消息……”
陳姨不疑有他,悲戚的抹了把淚,“那搶走骨髓的人真是缺德!”
說著,她話鋒忽然一轉,問道,“對了,聞州呢?你沒問他嗎?他人脈廣,應該有辦法的啊……”
溫辭神色驀的一僵,眼里都充斥著恨意。
“他怎么了?”
陳姨握住她的手。
溫辭回了點神,晦澀道,“沒事,我們耐心等等吧……”
就在這時。
醫生匆匆走來,激動的說,“溫小姐,剛得到消息,找到合適的骨髓了,臨市骨髓庫里有配型成功的!你爸爸可以重新手術了!”
短短幾個字,溫辭消化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真的……”
陳姨喜極而泣,用力抱住她,“小辭,有骨髓了……你爸爸有希望了……”
接下來。
溫父被醫生推進了手術室。
溫辭在外面焦急的等著。
傅寒聲趕來時,恰好看到這一幕,腳步不受控制的停了下來。
他還是慢了一步。
剛剛他從院長那兒拿到骨髓的消息后,便片刻不停的給溫辭打電話,然而遲遲打不通,他以為出了什么事,擔心壞了,火急火燎來了醫院。
結果去了病房,壓根沒人。
是護士告訴他,在臨市骨髓庫找到了配型的骨髓,病人現在正在手術。
他又立刻趕了過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傅寒聲站在不遠處,默默陪著她。
……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門終于打開。
傅寒聲神色都緊繃起來,直到看到溫辭臉上露出喜悅的神色,他躁動不安的心才落回了平地。
只是……
他諱莫如深的看了眼手術室門,護士那句“在臨市骨髓庫找到了配型的骨髓……”不停在耳邊回蕩著。
他輕扯了下唇,最后深深看了眼溫辭,落寞轉身。
他問過院長,臨市骨髓庫壓根沒有和溫父配型的骨髓。
護士嘴里說的,想來是騙溫辭的幌子。
至于眼下給溫父捐骨髓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傅寒聲暗自咬牙,不愿意去想,闊步離開。
……
這邊。
溫父做完手術,還需監護24小時,才能轉到普通病房。
跟醫生交涉完,溫辭緊繃了一天的心弦,終于松動了許多。
想起什么,她連忙掏出手機,準備給傅寒聲發消息,結果就看到幾個小時前,他打來的十幾通未接電話。
她心口緊了緊。
那會兒看到何書意發來惡心她的消息后,她就把手機靜音了。
溫辭懊悔的拍了下腦袋,一邊朝消防通道走,一邊給傅寒聲回撥了過去。
鈴聲響了幾秒。
那邊接通,低沉嘶啞的一句,“喂?”
溫辭心口一悸,抿唇說,“抱歉,剛剛手機靜音,沒看到消息。”
那邊響起打火機的聲音,緊接著,男人暗啞的嗯了聲。
溫辭莫名覺得心里不是滋味,更愧疚了,頹敗的靠在墻上,低聲說,“對不起,剛剛沒來得及告訴你,醫生找到了骨髓……”
幾句話,不是抱歉,就是對不起。
傅寒聲一點都不想聽,聲音沉了沉,“照顧好你爸爸,我這邊還有事兒,先掛了。”
“等等!”
傅寒聲一怔,等她的后話。
“過兩天,你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飯。”
溫辭試探問道。
輕細的聲音傳進耳朵里,傅寒聲心跳好似都漏了半拍,他扯了下唇角,“吃什么?”
溫辭錯愕了瞬,顯然沒料到會是這個回答,慢半拍的應,“西餐?”
“不喜歡。”
“那……粵菜?”
“不吃。”
溫辭沉默,“喝粥?”
“太粘。”
溫辭徹底沉默了……
“那,你把你的忌口跟我說一下,我一會兒再好好挑選一下。”
隔著電話,傅寒聲仿佛想象到她糾結的小臉,忍俊不禁,“行,一會兒發你。”
臨了。
他又低聲問了句,“溫辭,那天,我能等到你的回答嗎?”
可不可以給他一個機會。
溫辭緊張的心臟砰砰砰直跳,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直接掛了電話。
“嘟嘟嘟……”
傅寒聲意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但沒關系。
他對她,有的是耐心和時間。
他看了眼和溫辭的通話記錄,目光不自覺變得柔和。
有些人。
總能一瞬間把你打進情緒的深淵,又能在下一刻,讓你豁然明朗。
……
這邊。
溫辭掛了電話后,便收到了傅寒聲發來的忌口,她一邊推門離開,思忖著去哪個餐廳,一邊朝主治醫生的辦公室走去。
她剛剛沒來得及問,那個骨髓的捐贈人是誰。
她好感謝一番。
走到辦公室門前。
她敲了敲門。
“進來。”
溫辭推門進去。
林醫生看到溫辭,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
但稍縱即逝。
他笑著說,“你爸爸的手術很成功,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遵循醫囑,好好休養就好。”
溫辭感激,兩人寒暄了一會。
溫辭終于開口問道,“林醫生,你知道骨髓的捐贈人是誰嗎?我好感謝人家。”
聞,林醫生握著筆的手驀的僵住。
“怎么了?”溫辭疑惑。
林醫生干笑了聲,佯裝活動手腕,“做手術時間太長,手腕發僵,沒事,”他看向溫辭,“你剛問骨髓的捐贈人是誰,對吧?”
“嗯。”
“捐贈人沒透露個人信息,我們也不知情。”
溫辭一怔。
見狀,林醫生找補道,“像這樣善意捐贈的人很多的,做好事不留名……”
確實如此。
溫辭也不好多問。
離開辦公室,走到廊道。
明知道結果了,可溫辭心里依舊有些不真實感,心中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東西漸漸流失了……
……
接下來的幾天。
溫父術后恢復的很好,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
中午。
溫辭約了傅寒聲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