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驚絮斂了情緒,微微凝眸:“公公喚我有何事?”
家丁仍是恭敬拱手:“這個小的不知,二娘子還是親自去正堂問老爺吧。”
裴驚絮笑了笑,屏退了家丁,她轉而對紅藥低聲道:“若是我一炷香時間內沒回來,你去東院找容諫雪。”
容柏茂從未找過她,如今這般鄭重地要她去正堂見面,她心里總有些不踏實。
紅藥會意,點了點頭:“奴婢明白。”
交代完畢后,裴驚絮這才提了裙子,往正堂的方向走去。
步入正堂,只見容柏茂一身黑色長袍,端正又莊嚴地坐在主位上,遠遠看上去,如同那不茍笑的雕塑一般。
上前幾步,裴驚絮微微福身:“兒媳見過公公。”
“嗯。”
容柏茂淡淡地應了一聲,面上情緒不顯:“坐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是。”裴驚絮微微垂眸,壓下了眼中的情緒。
端正地坐在側位上,容柏茂這才掃了裴驚絮一眼,冷冷開口:“裴氏,你嫁入容家多久了?”
裴驚絮輕聲:“回公公,已經快兩年了。”
“兩年,這兩年內,我們容家待你如何?”
裴驚絮眼中閃過一抹輕蔑,面上仍是恭恭敬敬:“公公與婆母待兒媳很好。”
容柏茂點了點頭,仍是沉聲:“當年你們裴家遭災,是我們容家不計前嫌將你迎娶進門,才能有你如今這條生路,你與玄舟情投意合,所以這兩年來,我與你婆母,對于也算是盡心,你覺得呢?”
裴驚絮微微勾唇:“是,公公與婆母的恩情,兒媳感念于心。”
容柏茂瞇了瞇眼:“再過一年,你的服喪期滿,可有離家另嫁之意?”
裴驚絮愣了愣,慌亂地跪在地上,眼淚瞬間涌出眼眶:“公公,兒媳摯愛夫君,從無二心,更未想過另嫁之事!”
“唯愿能代替二郎,服侍公婆終老,除此之外,兒媳此生別無所求。”
她說得之鑿鑿,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羸弱纖瘦的身軀嬌軟無力。
容柏茂皺了皺眉:“玄舟戰死,你還年輕,當真要為了他守一輩子活寡?”
裴驚絮輕咬櫻唇,眼尾猩紅:“兒媳生是容家婦,死是容家鬼,絕無怨!”
容柏茂動了動眼珠:“你當真對玄舟一心一意,沒有二心?”
“是,兒媳自小便仰慕二郎,即便如今二郎戰死沙場,此志不改,此心不渝。”
許久。
主位之上,容柏茂這才笑笑:“只是隨便聊聊而已,你不必這般緊張。”
“快起來吧。”
裴驚絮不知道容柏茂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她輕輕地應了一聲,這才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重新入座。
“今日叫你前來,是想跟你商量幾日之后,為西院祈福,請平安醮一事。”
“平安醮?”裴驚絮有些疑惑。
“是啊,這幾日我一直睡不好,昨日去尋了位道長請教,道長說是玄舟靈魂難安,留在了西院,要祈禳賜福,讓玄舟安心投胎。”
裴驚絮瞇了瞇眼睛,眼中閃過一抹興味。
容柏茂與容氏分明知道容玄舟假死一事,如今跟她說這些,擺明了是借口。
只是……他想做什么呢?
“若是能讓二郎安息,兒媳自然沒有意見。”裴驚絮輕聲。
容柏茂點了點頭:“知道你懂事,只是道長說了,請平安醮的前幾日,院子里不能住女人,陰氣重,所以恐得委屈你幾日,去偏房住著。”
裴驚絮低眉順眼:“這些都是小事,兒媳自會遵從。”
容柏茂的眉頭這才舒展幾分,他張張嘴,還想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