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夫人房間里出來,飾非便獨自穿行門廊,試圖走出宅邸。
但莊園內的傭人們似乎早已知道莊園主的變更,一些女傭在經過飾非身邊時,會非常熱情地和他打招呼,并稱呼他為主人。
這倒讓飾非感到極不適應了。誰又能想到,一個數月前才從監獄里逃出來的囚犯,不過片刻,便搖身一變,成為擁有莊園的富翁呢?
老實說,飾非的確有在盤算將這座莊園賣出的話能換到多少哥分。但很快,這個惡念被他掐滅在搖籃里。
莊園畢竟是夫人送來的禮物。如果就這樣換成冷冰冰的財富,未免拂人心意。再加上,他的確在為櫻小姐尋覓新的住所。盡管櫻小姐已經數次表示,自己即便住在死者之家也沒有問題,但飾非對此執不同看法。
就算是為了應付那龐大家族,他們也需要一個秘密居所。死者之家在這方面太過透明,并不適合。
況且,如果真讓那家族知道自己正在保護司馬宣的遺孀,他們會作何想法?
飾非并沒有繼續思考后面會發生的事,只用極其遺憾的目光掃了眼宅邸的門廳。看見那些華麗的裝飾,卻又苦于無法變現,他極其無奈。
“這種明明很有錢卻又手頭緊張的感覺,真讓人覺得不舒服。”
“那女人果然將這座莊園送你了,是嗎?”
旁邊忽然傳來某人說話的聲音。飾非恰巧經過門廊旁的會客廳,里面的客人注意到飾非,因此發出笑聲。
飾非回頭,看見一個男人坐在會客廳的布藝沙發上喝茶。
莊園是西式建筑,下午茶準備的向來都是咖啡以及極其濃郁的牛奶加紅茶。但此時,飾非竟然在這會客廳里聞見一股清香,這是他喜歡的那種極其純粹的茶香。
東國人最擅長品味這種香味,而帶來這茶香的也不是別人,正是已經取下那只獅子面具,表情淡然的張震宇。
他親自帶來茶具,并帶來上次飾非稱贊有加的茶葉。莊園傭人告訴他,主人會路過會客廳,所以他在這里等待。
飾非在門口駐足片刻,然后,他沒有再多猶豫,便走進去。毫不客氣坐在對面后,開始喝茶。
“我打賭上次在餐廳喝的那杯茶不是你親自泡的。”喝完一口后,飾非就咳嗽了幾聲,然后揶揄道。
張震宇表情錯愕,試著也品了一口,但并未發現太多差錯,他也只能困惑地向飾非發問:
“為什么這么說?”
“這手藝天差地別。”
“有嗎?"
“當然。你連第一泡茶的茶沫都沒撇干凈。"飾非用手指著杯中茶水上漂浮的泡沫,然后,兩人相視著沉默片刻,在那之后,他們不約而同發出笑聲。
“在商會里,從沒人敢和我說這些,諸葛先生。”
“就連舒雅……”提到貼身跟著自己的那位秘書時,張震宇略有停頓,再之后,他垂下視線,像是要遮掩表情,"他們都會笑著喝完我泡的茶。不會和我說,喝茶要撇清茶沫。"
“但現在你知道了,你看,這就是擁有朋友的好處。"
飾非俯身,重新為兩人泡茶,他細致地撇清杯中浮沫,然后不慌不忙,將新的茶水注入杯中。
“據說有的茶匠會為了杯好茶,花七天七夜煮茶。好事向來多磨,獅子先生。"
聽見這句話時,張震宇有些恍惚。他想到什么,但什么都沒說出口,只重新拿起飾非給他泡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