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如軟體動物爬行痕跡的螺湮文被血激活的瞬間,飾非耳邊便響起海潮的轟鳴。
一瞬間恍如隔世,他還記得,第一次嘗試煉制靈媒,成為奇術師的那天,他在陰差陽錯下,激活的也是一枚螺湮文。
海潮如海妖幻歌,海浪推涌的聲音侵蝕嗅覺。飾非仿佛已經聞到大海的咸腥,然后,在某個眨眼的瞬間,地下室裊裊的硫氣跟著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只有一行升騰起的,不斷破裂的泡沫。
――所謂墜入深海。
便是看著頭頂那唯一的一道光束距離自己越來越遠,身體不斷下沉。海水被壓進肺腔內。
難以抑制的窒息感涌上來,飾非張嘴,被水嗆的吐出一口泡沫。
身旁有東西跟隨游曳,在浪潮的間隙里,飾非得以窺見一條巨大的魚尾――魚尾人身,一張滿是鱗片,露出獠牙的臉在他眼前。一張女性的面孔,對方咧開嘴,繼續唱出幻歌。很快,整片大海都被這首歌的音符攪動,以飾非為中心,化作一個巨大的漩渦。
浪潮涌動。
漩渦在深海中無異于風暴,一座倒立的螺旋塔形建筑物不知何時示現在漩渦中。
這棟倒懸螺旋塔四周還環伺著其他的人形生物。察覺到飾非后,它們全部游向此處。同一時間,它們用含糊的音節在浪潮中呼喊出某個人的名字。
――克爾蘇丹……
克爾蘇丹……
是喃喃的低語,海潮吞沒這些聲音,浪花則帶來新的東西。
飾非看見先前拿在手里的蜜蠟和被包裹其中的靈性此時就漂浮在海水中央――螺湮文是由虛幻影響現實的符文。飾非記得盧卡斯先生所。
換句話說,他應當分辨清楚,眼前所見都是幻覺。
但這片大海和周圍這些長相兇惡的生物實在太逼真了,他心有余悸,只能試著用雙手捧起那塊漂浮的蜜蠟,試著回憶那枚螺湮文的形制。
海潮沒讓他失望,當他有這個念頭的瞬間,浪潮變化。
讓人驚異的是,浪潮在海水中涌動的軌跡竟和那枚螺湮文一模一樣。飾非再凝神思考,海潮便涌向蜜蠟,將其包裹。
――凡你所想,皆可塑形。
飾非從未想過,所謂塑形竟然是這么簡單的一件事。
海水此刻就像他的雙手,輕柔包裹住蜜蠟后開始對其進行捏合。萃取出的元素靈性本應像炸彈一樣不穩定,但在接觸到海水后,它無比安分,絲毫沒有失控的跡象。
它當然不可能失控。此時塑造它的并非某種實體,而是靈性與剛性規則這種難以捉摸的力量。
整塊蜜蠟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搓成一枚大小合適的珠子,元素靈性包裹其中,緩緩流動。
“完美……”
“如果這符文的力量這么霸道,那是不是塑造成其他形狀也很容易……”
飾非想了想,便又是心念一動。海水繼續環繞已經被塑造好的石珠,輕輕一推,蜜蠟便又被捏合成一枚形態極為復雜的八卦。
這簡直不講道理……不論是簡單的球形,還是復雜的八卦,捏合塑形都不過是一瞬間的事。飾非對這螺湮文的力量越發詫異。輕輕一揮手,將蜜蠟還原成石珠后,他將其攥在手心。
略加沉思,他只能感嘆道:“盧卡斯先生說的對,符文是一種很可怕的武器。”
“只是這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還沒意識到,它們究竟能有多強大的效果。”
“螺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