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感受不到疼痛,但他斷裂的肢體處仍在噴血。血跡在玻璃墻外的地面肆意流淌,飾非站在原地,警惕地望著這個男人。
他將染了血的手掌拍在玻璃墻上,獰笑著,瞪著飾非:
“你干的?這些人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也馬上會變的和他一樣了,對吧?”
“你說話啊!你不是能學人說話嗎!你現在開口說話回答我!”
這最后一句成了歇斯底里的怒吼,他沒能吼出下一句,就又被那些監督者們按在了地上。
這花費不了多少精力的,他的意識很快就會消散。
木偶癥的癥狀已經在他的軀體上開始蔓延了。他的四肢會失去知覺,然后,是胸腔,再之后,情感遲鈍,認知模糊。
他會成為他們的一員,沒有例外。
沒有感染了木偶癥的人能獲救的例子,從來沒有。
“――就算是有,我也會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所有的監督者向兩側排開,為中間讓出一條道路。一個身穿樸素的東國人從這條路中緩緩走出。他戴了一頂帽子,站在原地,望著已經失去意識的研究員,他脫帽,向飾非所處的方向展示他帶來的剛烤好的魚干和濃茶。
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飾非沒來得及回頭細看,便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向玻璃前跑去。
身形有些瘦小,像是個孩子,他身穿一身純白色的袍子,跪坐在地面上,從平常就用來傳遞物品的活窗里,接過魚干和茶。
奇異的香味在房間里彌漫。孩子對著這兩樣東西狼吞虎咽。
墻外的人不慌不忙,倒是又從身后的手提袋里拿出來一臺唱片機。
這是他從樓上帶下來的,他今天剛買了新的唱片,他想讓這孩子聽聽。
“夢做夠了,我們聽點新的。”
他將唱針放在唱片上,唱片緩緩旋轉,帶著幾分豪氣的聲音從里面傳出。
“萬人之敵,為世虎臣。”
“青龍義襄,公乃威震千古!”
墻外的人跟隨著唱片中的聲音輕輕哼唱,他搖頭晃腦,似乎沉浸其中。
房間里的孩子聽完也只是頓了片刻,然后,他學著那人的聲音,做出一樣的神態。
他學著用一樣的腔調去吟唱:
“萬人之敵,為世虎臣。”
兩把斬馬刀出現在飾非的視野里。一柄在墻內,一柄在墻外。
墻外那人見了似乎也是訝異,但很快,他露出釋然的笑容:“我就說,你學東西比誰學的都快。”
“出去后可得給你找個好師傅,讓你好好學學唱戲。”
他話音剛落,便提著手里的斬馬刀向角落的車間走去。不消片刻,一道輕微的聲響出現在耳中,門開了……透明的玻璃墻不再是所謂的阻礙。
唱片依舊旋轉不停。踩著那戲曲的音符和旋律,他提著斬馬刀,率先走向大門之外。
所有的監督者都跟在其身后。
他們小心翼翼,護出一條路。
――這一天,凌晨3點17分,第一次有人從這玻璃房中走了出來。
他眨著淡漠的眸子,觀察世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