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惡靈就在他眼前。在剛才數息之間,這里成了一片廢墟。接近一半的穹頂被切開,正因如此,月光才能這樣灑進來。
飾非這才發現,這是座廢棄工廠的二樓。也不知道司馬宣找了多久才找到這樣的地方。但現在,這里即將成為他的墓地。
墮落者是活不久的……不論被聯盟鎮壓,或是被抽干靈性自生自滅……墮落者只有死亡這一個結局。
惡靈想繼續動手,飾非制止了她。他臉色白的像張紙,這是支付使用這個詛咒代價的后果。他半跪下來,將只剩一張臉的司馬宣捧在懷里。
司馬宣沉吟道:“好像是我錯了……我被這命咒束縛的太深了。“
他說完,又看向飾非身邊的惡靈,聲音變的更無奈:“4-687……4-687,我怎么就沒想到?你用了詛咒。”
“我原本信心滿滿,認為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對付一個學徒毫不費勁,但我錯了,在看見你那只義眼時我就應該意識到的。”
“這惡靈是個詛咒……你那義眼更是個詛咒,一個更加可怕的0級詛咒。”
“諸葛先生,你早就不是第一幕的學徒了,從踏入這個世界大門的那一刻起,你就完成了自己的邁進。”
“觀眾的第二幕叫做帽匠。其表演主題是這樣對其描述的。”
司馬宣停頓片刻,此時,他不再顧及所謂術士的規則,而向飾非透露有關邁進的秘密。
“――他們所擁有的東西,正是他們瘋狂的理由。”
“演繹這主題的條件對奇術師來說,有時難于登天,有時又毫不費勁,諸葛先生,顯然你是后面這類人。”
“所有第二幕及以上的奇術師都一定擁有至少一個詛咒。擁有并使用詛咒,這是這個主題的實際要求。”
“恭喜你,你向這條可怕的道路又邁進一步。”司馬宣吃力地說道。他喘息聲越來越大,仿佛那可怕的窒息感仍在追逐他。說完后,他立刻又苦笑,“每次邁進都意味著你離瘋狂更進一步,到時候可千萬別落得我這樣的下場。”
“你需要給聯盟一個解釋,一個你如何邁進到第二幕以及如何殺死我這樣的墮落者的解釋,我想你身邊那個惡靈并不適合當作借口,因為有關她的文檔已經歸檔,她被判定失效。將她搬出來只會讓人質疑奇術司以及你的目的。”
“――把嵐間櫻拿去吧,就當是我對你做出這些惡行的微不足道的補償。”
用盡最后的力氣,司馬宣尚且還能操控一些腐肉蠕動。花紋精致的飛刃被腐肉推了過來,送到飾非手邊。
飾非沒有立刻去接這把飛刃,他盯著它看了很久,然后,他低聲說道:
“你這是在向我道歉?”
“我沒你想的那么高尚,諸葛先生。”司馬宣不禁笑出聲,他笑的很放肆。
“就算再來一次,結局也一樣,我會義無反顧地執行今天這個計劃,因為這是我的命咒,是我對那個家族徹頭徹尾的恐懼。當我們一起回到敦威治時,一切就已經回不了頭了。”
“你或許不知道,本來的司馬宣,就是這樣一個不擇手段,自私自利的混蛋……”
“只是有個人把這樣的司馬宣藏起來了……在那個人面前,他為了討她歡心,不得不戴上一塊假面。”
“答應我,諸葛先生,你怎樣看我,對待我都好,別遷怒櫻……”
“求求你,她從未參與過這些。她也不知道今晚我帶你出來是打算做什么。”
唯獨這個時候,這個男人的眼神柔軟下來。
飾非不予作答。他伸手將飛刃收進懷里。然后,他站起來,將司馬宣放回那團腐肉中。
“除了你,聯邦還有司馬家的人嗎?”
“這個問題可就說來話長了……”看見飾非收起那把飛刃,司馬宣表情變的輕松一些。窒息感越來越強烈,他的意識正在被撕裂,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走向崩潰。
良久后,他發出一句告誡:“小心大都會,小心姓張的。”
“在聯邦,相比起司馬家,或許你更應該留意他們。”
“姓張的?”聽完后,飾非腦海里浮現起一個身影。但見司馬宣不打算再多說什么,他打消追問的念頭。
司馬宣呼吸越來越微弱,這最后難得的清醒時刻是終末前的一點施舍,而眼見著就要到頭,他用盡所有力氣,向飾非做出最后一個乞求。
腦海里浮現起那個滿是暖陽的午后,他再次回憶起他被誰愛著。他也明白,他在為誰而如此竭盡全力。
他不后悔,恰恰相反,此刻,他很幸福。
“最后再幫我給櫻帶句話吧,告訴她,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
“不論男孩還是女孩,我都想叫他……”
司馬宣用盡全力說出的最后幾個音節被淹沒在遠處房子里傳出的音樂聲中。
歌手的嗓音低沉又憂傷,旋律恰似月光溫柔。
――這就是生活,這就是我們所有人口中所說的生活。
――本卷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