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多羅茜今天對飯后甜點不感興趣。
小丫頭抱著黑貓,坐在屋門口的臺階上,她一直看著前方重重的夜色,就連晚間露水浸濕她的肩膀都沒發覺。
櫻小姐走到門口,想試探性地詢問多羅茜是否還好。但小丫頭搶先一步轉過頭來問道:
“他倆怎么還沒回來?”
“慰藉亡者的儀式終究要繁瑣一些,而且,他們也并沒有去多久呀。”櫻笑著回答。
“沒多久嗎?”多羅茜反問道,櫻順勢讓開,好讓多羅茜看見屋里正在運轉的時鐘。
她說的沒錯,不過一個多小時而已,對一趟往返而,這再正常不過。
但不知為何,看著那根一點一點向前走的秒針,多羅茜只覺得心跳正不由自主的加快。
她最喜歡的《芝麻街》快開始了。她在死者之家之外無拘無束,可以不受管制地看電視,反正櫻小姐一定會溺愛她。
但今天,不僅是飯后甜點,似乎連《芝麻街》的吸引力對她也大不如前。
她起身走回屋子。順手在客廳的書架上取下一本封面看上去還不錯的童話書。她打算用故事熬過這段時間。但忽然間,她看見書架旁有塊倒下的相框。
她好奇地掀開相框,然后,她意識到,這是之前所見過的,司馬老大和櫻小姐在神奈川的合照。
但現在這合照已經被某人用筆給涂的面目全非了。司馬老大那半邊完好無損,但櫻的臉,櫻的小腹,櫻的一切,都被一團如亂碼一般的線條給遮蓋。
多羅茜立刻回頭,疑惑地看向櫻小姐。
櫻意識到多羅茜的想法,但她微笑著搖頭:“沒事的,多羅茜。”
“一定不會有事的。”
……
……
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的有些歇斯底里的?
太久遠的事情司馬宣已經不記得了,他腦海里仍然還有印象的,不過是與某個女孩的初見。
一位來自鄰國的端莊大小姐。以家族交流的名義來到司馬家。司馬家中血氣方剛的少年并不少,可想而知,被她所吸引的并不在少數。
他并不是喜好爭搶的那種性格,但究竟為何,他變的如此義無反顧?
因為有人愿意在自己被嘲笑時主動站出來?因為兩人身后都有相似的龐然大物的陰影?因為那場初雪剛融時的煙花?還是因為那串一起分著吃的糖葫蘆?
又或者,只是因為午后小憩時,他轉過身,偶然看見了她的側臉……
兩個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在一些細微處卻又有無法跨越的區別。她可以為他放棄一切身份,哪怕背負上叛徒的名義,也絕不回頭。
但自己呢?他有那種勇氣做到相似的事嗎?
某種程度上,妻子是比自己要勇敢的多的人……這點曾一直讓自己相當苦惱。她為這個家付出這么多了,那自己什么時候又能學會勇敢一些?
小時候,大人們都說術士的命咒是無法打破的詛咒……等長大了,這命咒的束縛也越來越可怕……家族總會強人所難,無視個體意愿讓他們以家族利益的名義做各種事情。
而越被這樣操縱,心中的恐懼就越是發酵,要是哪天,我回不來了,她怎么辦?
每個夜晚都在因為這種事輾轉反側,終于,當他注視妻子美麗的側臉,一切都一如初見之時,這個想法膨脹到無法控制。
“我會想辦法,我們一起逃出這里。”
“不論付出什么代價,我都要帶你逃離這里。”他注視著妻子的眼睛說道。妻子剛聽只是驚訝,但察覺到他如此認真時,她什么也沒說,只是溫柔地讓他枕在腿上,輕撫他的頭發。
這算是勇敢嗎?他不知道…….他只覺得當晚睡的很踏實。閉上眼,仿佛真的可以夢見他牽著她的手,以真正的司馬宣的名字活著。
他踏出第一步,他能追上心中妻子那個勇敢的背影……嗯,他正是這樣以為的。
他編排好一切,他帶著她離開東國。落地聯邦,陌生環境對他而并非沒有安全感,反而是自由的氣息。